《哭》

      晨练完躺沙发上休息,想起分享“觉知”提到自己爱哭的事,一下子所有能记起来跟哭有关的往事像过电影一样一幕幕闪烁在脑海中。还别说,论“哭”的功夫和经历,自己是不是也能算得上“资深的爱哭鬼”了?就这样,忽然心痒痒起来,那就随笔写写哭吧!

      自有记忆以来,从小到现在半辈子光景,大大小小哭的事件数不清了。你说林黛玉人家是为了报前世的灌溉之恩喜欢哭哭啼啼,我这闲来就喜欢哭一鼻子又为哪般呢?

      十七岁真正意义上离开家乡踏上西去的列车那一刻,那时的我并不知道我选择了一条怎样的路,人生最重要的节点冥冥之中其实都从那次离开已成定数。

      想象中的生活和现实总是千差万别,再次回到小时候的家,我发现在农村里散养了七年的我已经没有办法真正融入其中。妈妈那张不待见我的脸像一枚刻进了我心上的印章让我疏离并敬而远之。常常夜深人静的时候我躲进被窝里偷偷的哭,晚上哭罢,白天眼睛肿的如铃铛,干涩难耐,于是就用手揉啊揉。四年多的光景,就那么有一天不经意间发现我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把单眼皮生生哭成了双眼皮,说出来大概没人会信。

        22岁那年我把自己嫁了,嫁给了我以为的爱情。现实是,爱情只是玫瑰花上那滴晶莹剔透的露珠,取而代之的是生活日复一日的琐碎和真正家庭里的鸡毛蒜皮。我从一个需要被呵护的孩子瞬间变成了照顾他人的大人,好生不习惯。哭成为习惯之后原来也会上瘾很难戒掉,时不时感到委屈了就以哭为乐,哭完心里就安生时日。怀孕5个月的时候跟男人置气蹲在厨房里真哭+假哭哭了半小时,硬是都没让孩他爹动心,算他狠。在一次家庭聚餐中,男人忍无可忍跟哥嫂告状,说我动不动就爱哭,哭的他都没脾气了,不知如何是好。哥嫂护短那不是装的,男人自此彻底无视了我的眼泪,我也不再装,每每吵架时便由弊屈的哭换成嚎啕大哭,男人夸我如泼妇。现在想来,哭的背后是情感的需求,渴望被爱的需求,那时他不懂,我也不懂,生生把二颗本来柔软的心相互磨成了磐石。

      出嫁那天,妈妈因病已变成了只会痴痴笑的孩子,跪下叩拜父母时看着妈妈冲我笑,我哭了。原谅我的任性和不懂事吧!我哭着迈出了家门。千禧那年,正月初二我和男人回家给父母拜年,那晚妈妈一反常态,口齿不清连说带比划跟爸爸要求非要让我和男人留下来住一晚,那是我们夫妻唯一一次在娘家住下。看我们不走了,妈妈才恢复了孩子般乖巧,高兴的去睡觉了。如果那个时候我有现在的觉知,我的心就不会那么糙。三天后爸爸打来电话说,“你妈不省人事了,你回来看看她吧。”赶回家,看到了因为老吐而躺在临时搭建的板床上昏迷的妈妈。妈妈微闭着眼睛,面色暗淡而苍白,嘴皮上有爸爸抹上去的香油,裸露在外的小腿上已出现紫色的淤斑。上前轻轻握住妈妈搭在床边的左手,淡淡的一点温度,柔软的让我感觉不到一丝气力。一瞬间我的心就那么疼了起来,眼泪唰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下来。死亡的气息罩在妈妈身上,第一次我感觉到死亡离我那么近。或许是妈妈的心感应到了我的到来,她轻轻地咳了起来,眼睛还是闭着。咳声引来了婶婶,因为怀着孕,婶婶说,哭会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便把我拉出了妈妈的房间,不让我再进去看妈妈。那一天竟成了妈妈与我最后的一面。五天后的正午,男人电话打到班上,轻声说,“告诉你个事,你先别激动啊,你妈早上已经走了。”一口气提到胸口,就那么压在那,把哭声弊进了胸腔里,眼泪无声无息的流下来,流进嘴里咸而涩。妈妈的离去瞬间让我长大。不养儿不知父母恩,一个月后当我的孩子呱呱坠地来到这个世上时,我的心彻底释然了我与妈妈这一世的这段母女之情。

      有了儿子,我爱哭的毛病依如从前,他喊第一声“妈妈”、他生病时、他受伤时、他被他爹用皮带抽的满背血痕时、他不好好上学时、他给我生日送手画卡时、他上大学离开家时……我的眼泪陪着儿子长大。

      如今半老徐娘,生命感到越发厚重的同时,生活也越来越单薄,除了偶尔看个影视剧被代入剧情哭一鼻子,似乎渐渐没有了能让我哭的事发生。噢,不对,还有哭过很多次,但这些哭都像是微风划过我生命里的各种温柔留下的痕迹。就像那天雷雨交加的夜里,老师说,先去内修吧。让我哭会。老师飘来一个[拥抱],那你好好哭会。于是我守着自己泪如雨下。长这么大,所有人都在说不许哭,不能哭,而只有老师允许我哭。每一次我在手机的这端哭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老师在手机的那端静静地守护着我这颗缺爱的心。我不知道,是我走近了老师的生命,还是老师走进了我的生命,我只知道,此中的每一次哭,都是对心灵的一次洗礼,我的生命在泪水中重生,我的人生在老师的仁爱中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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