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立秋,此刻,母亲已经酣然入睡了。
中午,给母亲吃的红烧肉、丝瓜炒鸡蛋、青椒肉丝和地三鲜。
母亲和年轻时候一样,再好吃的饭菜,也不多吃一口;一如我们小时候那样,总是招呼我们多吃,说她吃的再多再好也没啥用了,我不免一阵心酸。
晚上,家里就剩我和母亲,做好了饭菜,陪她一起吃。母亲日益萎缩的牙床,也和满口的假牙有了旷量。听得出上牙和下牙之间因咀嚼碰撞时‘咯噔’‘咯噔’的声响。
想起四月疫情里的某天中午,也是四个菜,最后一个菜是西兰花烧回锅肉,先把西兰花焯至五六成控水备用,回锅肉干煸到吐油,加干红椒爆炒至满厨香,各种调料陆续下锅,自以为做了一道很像样的菜。
四个菜一起上桌,叫母亲来吃饭。事与愿违,我期待的一颗心并没有看到母亲满意的回馈。
一朵西兰花在母亲嘴里咬了几下愣是没被‘切断’,我看着母亲,她用筷子夹着西兰花在门牙和大牙之间来回撕扯,试图咬断,但我看得出来,对于母亲来说,这很艰难。
我看着母亲,她大概怕我为难,赶快用筷子夹出嘴里依然没被咬断的西兰花,笑着安慰我说,老了,真是老了,连这么好吃的菜都咬不动,没口福啊!
我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不想母亲看见,故意碰掉一根筷子,低头去捡。母亲岁数大了,我炒菜都不顾及她的感受,一味追求年轻人所谓的口感。
想起从小到大,母亲为我们兄妹五个操碎了心,听母亲说我们几个小的时候,谁的身体有个风吹草动,她就整宿坐着,抱着,看着,不能好好睡觉。
十四亩的农田和家务,也是母亲一个妇女操持,父亲在县城做着买卖,儿女尚小,除草施肥,烈日当头,春耕秋收,四季轮回。
我没有亲自务农的经历,这些重活定是我不能假设得来母亲当年的艰辛!但我知道生活远比我们想象中委屈,但母亲也远比想象中更强大。
如今,我们长大了,有时候跟她说话,她没听清楚或者理解偏差,偶尔也会嫌弃她因没听明白而略显呆滞的目光,不耐烦她因新生事物或者新闻不能瞬间彻悟的老年思维……
母亲岁数越大,说起话来愈加变得小心翼翼,唯恐‘冒犯’了我们这些‘聪明’的年轻人!
我真的,太不应该了!
母亲虽然年事已高,对我们的爱丝毫没有消减,将近八十岁的人了,照样去批发市场帮姐姐看店,卖东西,收钱找零,有些货物压置到哪个地方,母亲总能第一时间找出来亲手递给顾客。
下午下班一起回到家里,只要厨房暂时没人做饭,准是母亲先去换了家居服,亲自下厨,饭菜馍一手担当,然后打电话通知回来吃饭。
我慢性咽炎,常有半夜因为上火发出干咳的声音。这时候会听得母亲的脚步声,走近我,一手拍拍我的肩膀,另一手端着温度刚刚好的开水,示意我坐起来喝下。
她总是说她万一哪天不能照顾我们了呢……照顾孩子从不求回报是她一生上不完的课。
我希望母亲健康长寿,我们可以多一些相互陪伴。如果有来生,我不要母亲再做我的母亲,让母亲做回我的孩子,让我疼她像她疼我一样。
……
曾经幻想有一日静下心来,写一些有关母亲的文字,然而她的故事太多,想表达的千头万绪终不能捋淸。但我深深地知道,她的善良与坚韧,我无力能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