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来到那棵树倒下的地方。那棵树已经被处理过,粗大的树干被锯成了几截,三三两两地散落在那里。最长的一截和树根部,还处在原来的位置,其它的位置发生了变化,连同姿势,例如:本来是和地面平行的一截,变成了与地面垂直。树根部的姿势也变了,相当于往回归到站立位,走了很大一步。
那截最长的边上,立着一截,就像一个墩凳,虽然顶面是斜的,有大约十五度的倾角,坐在上面还是很舒服的。我坐在那里,联想到其它的,都可以锯成这样,然后一个又一个地安置在这片草地上,或者,这个小区里,起到妆点的作用,起到纪念的作用。你也要坐,我让位,去搬边上另一截与这个相似的。
说是搬,实际是挪,将它扶到垂直于地面的姿势,挪到某个位置。下面没那么贴合,坐在上面是可以了的,还是有些摇晃,这摇晃让我跟你开玩笑:这样不行,回头谁坐在上面,翻倒了,我还得负责任。再挪挪吧,挪到靠最长这截的位置,多一个横向的支撑,它不至于倾覆。挪着,你眼热,也试着来弄。
试了两试,你找到了感觉:不是看起来的那么易挪,不是看起来的那么难挪。最后,还是我把它移到了靠着最长截的位置,很稳的样子。坐上去,感觉真得很好,只是有点异样:它的倾角和你坐在那个的倾角是反的,坐在上面,我和你是背靠背的姿势,你坐那可以欣赏硕大的树根,我坐那可以欣赏芭蕉树。
站到地上,探究一下:调转个方向是否可行?不行:现在地下是平的,因为木头的倾斜底面与地面刚好顺势,换个方向的话,木头的倾斜底面与地面没法贴合,就变得很容易往后倾覆了。静静地坐一会,左脚踏在最长这截身上。先前我从屁股下这截剥下来一块树皮,你拿在手上觉到有些沉,问过有多重。
这会,我把脚下的这截身上的已经有些撬开的树皮掀开。树皮翻落在地了,我见到眼前有一只壁虎,在那树皮这会朝天的内侧。还有一只壁虎,在脚下的树干上。它们两个先蒙了这树皮的遮蔽而看不到,这下子显现在了眼前。就像见到了宝,我们将它们两个打量。把这树皮又搭上来,仿佛是原先的样子。
让它们有个隐蔽的栖息之所。你捣乱,树皮又翻落在地。落在树皮的内侧的那只现在变成了肚皮朝天,趴在脚下的树身上的那只还是原来的姿势。起先猜测肚皮朝天的这只是在装死呢,试着让它动起来。不动。然后猜测它们大概是已经死了。不,大概是这冰冷的天,它们的冷血变得没法让它们动弹起来。
再一次把树皮合上,我们走开。不知道明天再来,在阳光的照射下,它们能否动起来?这天中午,我们来到这棵树边上的时候,有好些个人在。那位叔叔还在继续清洗树根部。当时已经锯断成几截,不过还不是这会的模样。他说要把那些覆在上面的沙土冲掉,接下才好把树根部锯短。还有别的人在围观。
打量着最长的那截,说要是锯成木板的话,会是不错的木料。在清洗的那位叔叔说了一句:是,换了在外地,这些都是好东西。。。。。。派不上用场的话,就都是垃圾。看着这一截又一截,我想着:它们不用作为垃圾给拖走的。这树根可以留在这,作为一个根雕,其他的可以锯得更短些,留在小区里面。
稍前,在我们来到这棵树边上之前,我们从小公园里面过。篮球场上正有长龙,是人们排着队在等做核酸检测。我说我们也去做吧,晚点,等人少些的时候。你看了看,摇摇头。好吧,那就晚点我自己下来做。反正,你也不必出小区,做不做没所谓。我做一个好些,既代表了我们家,也能保证可以出入。
白天。我听了一个故事,是一位阿姨分享的。对于先前的遭遇,她感慨到:人生啊!总是那么有趣!人生中每一次的经历,让我们更要懂得当今社会的美好。人生自由的最高价值与财富!我好奇她的遭遇是怎样的,她解释了几句:昨天小区里误会了,先说有了阳性确诊,全封了。只进不出,后来是不进不出。十二点又说乌龙,解封。唉,我也没有回家,就在公司边上找了个地方住。
我想问但没开口,她就给到了我这解释。我感谢她的这解释,她讲更多给我听:确实昨天是蛮有趣的,就先说我还没回家,家里的小朋友就说:哎哟,这个小区里边是只进不出;然后呢,她爸爸就说:哎,只进不出的话,那很难,她可能要留在那个公司附近了啊,说找个地方住一下。但是,我们家正好有亲戚在那边(封控区),然后呢,那个我就紧张了,怎么会这么样子?怎么很草率地就做了这么一个决定呢?所以我就深究了问了小区里边,那个物管的吧,就是都认识的,反正就是深度地问了一下,再在我们小区群里边再问一下,好像不明确,就说有,有个别人说是这样子,后来呢,我就让我们家的孩子下去了,就直接到小区门口去看的,谁知道后来就前面全是。
后来呢,在小区门口,就全是什么警察呀,又是那个小大白啊,大白穿的很多就是穿衣服,那些志愿者啊,等等等等,都很紧张、很紧张,并且还带走了一个人,所以说就挺恐慌的。其实,后来再过一会儿呢,就说,嗯,小区里边变成了不可以进也不可以出,然后就封小区了,等于是。但是呢,再往后呢,推延到大约十一二点的样子,又说解封了,可进出了,乌龙,搞错啦。所以说我昨天也就没有那个准备回家了,开始就想回家呀,或者说怎么样,然后我的朋友就帮我什么那种内裤呀,还有什么内衣呀,然后什么洗发水啊,等等等等,就搞了一大堆的,在那边准备好了。
就是说万一我要隔离的话,就住在他们那边去,然后或者说就帮我准备一些东西嘛。嗯,反正其实经过这个事情挺感动的,就是。然后晚上后来,其实我们公司附近就是有宾馆的,然后我就直接在附近嘛,就找了个所谓的民宿吧,就住了一下,就像这个地。就是很短暂的一种感觉,挺惊心动魄的,然后也挺无聊的,然后住在那,第一次说住在一个地方,有这样的那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就是,唉,反正就那么回事儿吧,挺感慨的,就发一个纪念纪念。
和她的讲述交织在一起的,还有另一个人的遭遇。看到他的分享,问候他一下,他说:好惨哦,要被关14天了。回他:你是确定的,我们是每天听着小喇叭在不停地播放。今天已经晴了,你不会被关14天的,可以肯定。他回:真的吗,希望早点解封。回他:给你讲个故事。(我把她的故事转告他)
追加一个旁白:她这故事,我的看法:所有的不期而遇,事后都会让我们感受到它的珍贵。晚点,他回:看到这个,感觉也是挺有意思的。我们都在感受时代的际遇。然后,再把我和他的对话转告她,再一次感谢她的故事,这一次不只是替我自己,还替被分享到的他。她回我一个笑脸,回我一个拥抱。
在做核酸检测的队列当中。心想:按照这个做法,我们小区和他在的小区被封,其实都相差不大。这个做法给到自己的体验,就像两年前这事刚刚开始爆发,人们处在恐慌中。如果说那时更多是对于未知的恐慌,现在更多是对于他人的因应做法所引发的恐慌,那时直接面对未知,这时直接面对他人的未知。
来到今天,两年过去了。就像,那棵树在今天被大卸八块,缘于一年前,几个小孩的烟火引发的火将它给烧了,烧伤了很多的皮。有一些日子,它曾经用重新焕发出来的绿叶,给到我们它重新活过来的迹象。直到今天,站在那树根的被切割处,闻到那散发出淡淡的烟熏味道(腊肉腊鱼的味道),才能切身地体会到那烧伤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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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周惠来,完成于2022年02月2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