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站在厨房里，机械地搅动着锅里的汤。蒸腾的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也模糊了墙上的时钟。已经七点半了，陈明还没有回来。
她关掉火，擦了擦手，走到客厅。女儿小雨正坐在钢琴前，小脸绷得紧紧的，手指在琴键上机械地移动。林晓看着女儿瘦小的背影，心里一阵酸楚。
"小雨，休息一下吧。"她轻声说。
"不行，爸爸说要练到八点。"小雨头也不回，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弹不好《致爱丽丝》，爸爸会生气的。"
林晓攥紧了围裙。昨晚的争吵又浮现在眼前。陈明坚持要让小雨参加钢琴考级，说这是为了孩子的未来。可她觉得，六岁的孩子不该承受这么大的压力。
"妈妈，我手好疼。"小雨转过头，大眼睛里蓄满泪水。
林晓快步走过去，把女儿搂在怀里。小雨的手指已经发红，还在微微发抖。她的心揪成一团，刚要开口，门铃响了。
陈明站在门口，西装革履，手里提着公文包。他的目光越过林晓，落在钢琴前的小雨身上。
"怎么停了？继续练。"他的声音很冷。
"小雨手疼，让她休息一下吧。"林晓挡在女儿面前。
陈明的眉头皱起来："你就是太惯着她了。现在不努力，以后怎么跟别人竞争？"
"她才六岁！"
"六岁怎么了？隔壁王总家的孩子四岁就开始学钢琴了。"陈明扯松领带，"你知道现在竞争多激烈吗？我每天在外面拼死拼活，不就是为了给她最好的教育？"
林晓感觉太阳穴突突地跳。这样的话她听了太多次，每次都以她的妥协告终。但今天，看着女儿红肿的手指，她不想再退让了。
"最好的教育不是逼着她学这学那，是要让她快乐地成长！"
"快乐？"陈明冷笑一声，"你以为现在还是我们那个年代？没有特长，以后连个好学校都进不去！"
"陈明，你变了。"林晓的声音发抖，"以前你说过，要给孩子一个快乐的童年。"
"那是因为以前太天真了。"陈明把公文包摔在沙发上，"现实就是这样，你不逼她，社会就会逼她。我这是为她好！"
小雨突然哭出声来。林晓转身抱住女儿，感觉到小小的身体在怀里颤抖。陈明叹了口气，转身进了书房。
那天晚上，林晓躺在床上，听着身边陈明均匀的呼吸声，怎么也睡不着。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银白的光带。她轻轻起身，走到衣柜前。
陈明的西装外套还搭在椅背上。她习惯性地拿起来准备挂好，却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水味。不是她常用的那款。
她的手顿住了。记忆突然闪回到上周，陈明说加班到很晚，回来时身上也有这种味道。当时她没在意，现在想来，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林晓摸索着西装口袋，指尖触到一个硬物。她掏出来，是一个精致的发卡，镶着水钻，在月光下闪着微光。这不是她的。
她的心跳突然加快，手心渗出冷汗。轻轻打开陈明的公文包，里面除了文件，还有一个崭新的首饰盒。打开一看，是一条钻石项链，发票上写着昨天的日期。
林晓感觉一阵眩晕，扶着衣柜才勉强站稳。她想起陈明最近总是很晚回家，想起他手机总是调成静音，想起他接电话时会特意走到阳台。
她的手颤抖着摸向陈明的手机。密码还是女儿的生日，这让她心里更痛。微信里，一个备注"王总"的对话框跳出来。最新的一条消息是："明天老地方见，想你。"
往上翻，暧昧的对话刺痛了她的眼睛。原来所谓的加班，所谓的应酬，都是谎言。那个发卡的主人，就是王总的秘书小张，一个刚毕业的年轻女孩。
林晓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月光依旧静静地洒在地板上，却不再温柔，而是冰冷刺骨。她想起十年前，陈明在月光下向她求婚的样子。那时的他说，要给她一个温暖的家，要一起把孩子抚养长大。
林晓站在阳台上，初秋的夜风带着凉意。她紧紧攥着那个发卡，指节发白。身后传来陈明翻身的响动，她迅速把发卡塞进口袋，深吸一口气。
第二天一早，陈明像往常一样准备出门。林晓叫住他："今天早点回来吧，我们谈谈。"
陈明系领带的手顿了顿："今晚有个重要应酬。"
"比家庭还重要吗？"林晓的声音很轻，却让陈明僵在原地。
他转过身，看到妻子红肿的眼睛，心里一紧："你怎么了？"
林晓从口袋里掏出那个发卡，放在餐桌上。陈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这是小张的吧？"林晓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还有你公文包里的项链，是准备送给她的？"
陈明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客厅里安静得能听见墙上时钟的滴答声。
"妈妈？"小雨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林晓立刻换上笑容："宝贝醒啦？快去洗漱，妈妈给你做早餐。"
看着女儿进了卫生间，林晓转向陈明，压低声音："今晚必须谈，否则我就带着小雨回娘家。"
陈明颓然点头，抓起公文包匆匆出门。
整个上午，林晓都心不在焉。给小雨准备早餐时差点打翻牛奶，送她去幼儿园时走错了路。她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昨晚看到的聊天记录，那些亲昵的称呼，暧昧的对话，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割着她的心。
下午，她约了闺蜜小美喝咖啡。小美听完她的讲述，气得直拍桌子："这个陈明，平时看着老实，居然干出这种事！"
"我该怎么办？"林晓搅动着已经凉掉的咖啡，"为了小雨，我不想离婚，可是..."
"你傻啊！"小美打断她，"这种男人留着过年吗？出轨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林晓苦笑。她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一想到小雨要失去完整的家，她的心就揪着疼。
晚上，陈明难得地准时回家。小雨已经睡了，客厅里只开着一盏落地灯，昏黄的光线下，林晓坐在沙发上等他。
"我们离婚吧。"她开门见山。
陈明愣住了："晓晓，你听我解释..."
"解释什么？解释你怎么和小张约会？怎么给她买项链？怎么在微信里叫她宝贝？"林晓的声音颤抖着，"陈明，我们结婚十年了，你怎么能..."
陈明跪在她面前："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是我不对，是我鬼迷心窍。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为了小雨..."
"别拿小雨当借口！"林晓猛地站起来，"你出轨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小雨？"
"我...我压力太大了。"陈明抱住头，"工作上的，生活上的。小张她...她总是崇拜地看着我，让我觉得自己还很年轻..."
"所以是我的错？是我让你感受不到年轻了？"林晓冷笑，"陈明，你真让我恶心。"
陈明沉默了。过了很久，他才低声说："我不想离婚。我可以辞掉工作，我们可以搬去别的城市重新开始..."
"太晚了。"林晓擦掉眼泪，"我已经联系了律师。房子归我，小雨的抚养权也归我。你可以随时来看她。"
"晓晓..."
"别说了。"林晓转身往卧室走，"今晚你睡客房吧。"
关上门，林晓靠在门板上，慢慢滑坐在地上。她听到陈明在门外低声啜泣，却再也生不出一丝怜悯。
第二天早上，小雨发现爸爸睡在客房，好奇地问："爸爸为什么不在妈妈房间睡？"
林晓蹲下身，摸着女儿的脸："宝贝，爸爸妈妈可能要分开住了。但是别担心，我们都会一直爱你。"
小雨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我可以不用练钢琴了吗？"
林晓愣住了，随即苦笑："如果你不喜欢，可以不练。妈妈只希望你开心。"
"真的吗？"小雨的眼睛亮起来，"那我可以学画画吗？我喜欢画画！"
"当然可以。"林晓把女儿搂进怀里，眼泪终于掉下来。
一个月后，离婚手续办完了。陈明搬出去的那天，小雨抱着他的腿哭得撕心裂肺。林晓站在一旁，看着这个曾经深爱的男人，心里只剩下疲惫。
生活还要继续。林晓重新找了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足够养活她和女儿。小雨开始学画画，每天都很开心。林晓发现，原来不需要逼着孩子学这学那，她也能找到自己的兴趣。
有一天晚上，小雨突然问："妈妈，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林晓放下手中的书，把女儿抱到腿上："爸爸不是不要我们，他只是...有了新的生活。但是你看，他每个周末都会来看你，对不对？"
"嗯。"小雨点点头，"妈妈，我觉得现在挺好的。不用练钢琴，不用上那么多补习班，可以和妈妈一起画画。"
林晓亲了亲女儿的额头："是啊，妈妈也觉得现在挺好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