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那进屋的门口提前放着一根棍子,就是要随时准备和她战斗。那天晚上我在外边和朋友喝酒回来,进门她就扑上来猛地抽了我一耳光!让我防不胜防。你说,我也不知是怎么想的,拔腿转身跌跌撞撞跑下楼去。这就是我,仿佛斗败了的公鸡,毫无还手之力!被这突然袭击吓破了胆!家,是不能回了。那天夜里我就住在二电厂的阳光宾馆,睡一晚上二百六!这也好,你不让,我就花钱住到外边!那夜我没睡着,想了很多,头脑很乱,想到自己的无能、想到自己的愚蠢、想到自己的懦弱,你说我这样的人还活着有什么用?被老婆打得住宾馆,让一个女人欺负得不敢回家,这叫什么事儿?昂起你的头,像一个男子汉,好不好?!天亮以后我还是回到了家,这是我的家,我没理由离开它!我啥话也没说,回来看她又能把我怎么样?你知道我不能和她“理论”,这女人翻得裤裆也寻不见,你跟她讲道理,就像对牛弹琴!你不说一句话,她也不说一句话,做出饭来,她也不给你端到饭桌上,你自己动手到厨房去取饭……又是很多天很多天不说话……一年有大半年是这样度过的,这就叫:婚姻生活。
我真想用棍子猛抽她一顿,打她一个头破血流!打她一个脑浆崩裂!解我心头之气!要是那样,她又会放煤气自杀?或者一把火把这房子给点着?或者干脆在夜里一斧子把我劈了?……这女人什么事都会干出来的,我相信。
我楼前的刘总他老婆就把房子给点了,把房子里的所有家具都给烧掉了!厂里出动了消防车才把火给灭了。
——要是引发天然气管道爆炸……那后果不堪设想!她都气疯了,她才不管你那一套呢!
——女人啊,真得惹不起!
——在这世上我又能惹起谁呢?
人说婚姻需要磨合期,在磨合的过程中,此消彼长,通过战争最终谁成为王者,一个是凭借武力,另一个还需要智力,两手都要硬,才能最终取得胜利。你要退让了,你举了白旗,战争也就从此消失。你呢,不去理论、不去辩驳,不争不抢,一切都随遇而安;在一个对方给你规定好了的框架内生存;活着,也仅仅是为他人而活着……你要不这样,那就纷争不断……唉,这样活着是不是很憋屈?
“……从来就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不靠神仙皇帝……满腔的热血已经沸腾,要为真理而奋斗,我们要做自己的主人……”
我有一个幻想:那就是独自一人去旅游!我见到一个东北过来的退休老头儿,他拿着自己的养老金周游世界。他是开着一辆“棒棒车”,里边改造了一下,有床、有锅灶,还带着米面,随吃随走随旅游。他在车体上写着:活着行走天下,死后撒骨扬尘。好个潇洒自在!我向往这种生活,可我却不能。——又有多少人像我一样也有这种想法,而最终无法实现。在雁门关里的代县,有一个从检察院退休下来的老干部,他就骑个自行车走遍了祖国大地,他也不是没有老婆,也不是老婆死掉,他的老婆活得好好的。他是每走到一个比较大些的城市就停下脚步,打电话给老婆,让老婆坐飞机过来,两人就在这座城市玩上十天半月,然后送老婆坐飞机回去,他呢,继续他的行程,等他又走到一个美丽的城市,他就又叫老伴儿过来,两人一起玩耍几天,他再次上路……你说,他们老俩口是不是很恩爱?人人都羡慕吧?他们是志同道合,有着共同的爱好,而我的老婆却不是这样的,她是一个不喜欢旅游的人,她一坐车就头晕、心烦、呕吐。她不行,她不喜欢,但她也不许你去旅游。
但凡人在什么时候都不能失去理智。人的一半是天使,另一边是魔鬼;魔鬼被压着,千万不要把它放出来。要时时刻刻想着用理智来处理事情。
过去上运行,有时间,就学会了打麻将。起初小打还赢了些钱,后来打着打着就把皮袄输给了刘卫平。老婆康桂林在离婚起诉书上就写着这一条。那时候时兴皮夹克,是单位发的。我是把老婆发的那件皮夹克给输掉了。在一厂的那时候,和吴鹏飞喝完酒就在他家打麻将,打上一个下午,然后就再次喝酒。也不爱惜身体。一次最荒唐的事:就在“大三元”酒店的旁边,是一个铁皮房,也是一个饭店,是司马泊人开的。那天我喝了些酒经过那里,一个我认识的人喊住了我,他问我打不打麻将,我说打,我又说我没钱,他说他有钱,这样说我就随他去了。我跟他定了暗号,我说:“你听了口,你就给我打暗号,眼睛是饼子;鼻子是条;下巴是万。然后你就伸手指,比如你要一饼,你就摸一下眼睛,然后伸出一个手指,我就立马给你打过去,你就和了;咱俩赢他俩。”诡计定好以后,非但我俩没赢钱,反倒是输了很多,看着形势不妙,我假装出去尿尿,先逃了……过后那雁建的“老白花”(土话:惯赌;老道)是派了他的两个儿子追到我上班的电建设备科来讨债。我哪有钱给他!正好,飞到办公室一只鸽子,腿上打着箍,有标记,应该是个信鸽吧?应该很值钱的!我送给了他们,算是了事!
脑筋不好打麻将也赢不了钱。我的那个财务科刘杰一次晚上是输了很多钱,无奈,就想起我的鬼把戏,他就让扬子过来叫我。我爬上他那四楼,坐到扬子那个位置上,开始“按计划”进行。我看他摸了一下下巴,又伸出三个指头,我就明白,我就直接给他打过去一个“三万”——他和了!连着搞了这么几把,那“肚儿圆”却是看出了端倪,在那里捂着个肚子装鬼!说肚子痛,不想打啦,打不了啦!然后“扬子”又开始上场,“肚儿圆”回家睡觉。这时候的刘英开始有“和”了,他连着好几个自摸,一直到后半夜,他的感觉一直都很好,而我和刘杰却是焦躁不安,这种不良的情绪一直持续到第二天的午后……我的腿都麻了!头脑也木木呆呆,像个傻瓜一样在那里坐着……无语,散摊儿!……几乎跟上次一样的狼狈;上次你知道我是趟过煤场,鞋里灌满了煤尘,踉踉跄跄摸黑一口气跑回了家。
徒劳无益,这是在干什么?!孙优打麻将就赢不了钱,所以就不玩!要论打麻将,我老婆陈秀花就比我要强上一百倍!这方面她是有功底的,打十七八岁头次嫁人就学着打麻将……啥也不会,就会打个麻将!——她是跟她姐学的,她姐就成天在自己家里叫来人“搓麻”,别的字不认得,但麻将上的那几个字还是认得,也仅此而已。
从山阴县神婆那里回来,为了家庭的安宁,我也试着她的办法:偷偷跟在老婆的后边,踩她的脚踪;就在屋里,她去厨房做饭,我就看着她的脚印,踩着走;她走一步,我就走一步……走了几步却被她发现,她回头问我:“你这是干什么?你要干什么?你想干什么?”我无语,苦着脸笑笑;只好等下一次,再偷偷踩她的足迹。
“把她踩到脚下!”这是我的目的。“文革”那时候不是要把刘少奇“批倒、批臭、再踏上一万只脚,让他永世不得翻身”吗?!大概踩脚踪就是这个意思。我又想:要是冬天下了雪,让她在前边走,我就踩着她在雪地里留下的足迹,一步一个踩,踩上它一里二里地,她不就……她不就以后变得老实啦?那时候你踩她的足迹,她也不会怀疑什么。你们不是要出去玩耍嘛,要堆雪人儿,要滑雪。滑雪?会吗?反正吧,找个借口,是出去玩。……可她不喜欢玩,真的,她从不出去玩;一辈子都不喜欢玩!以后的生活证明了这一点。而且是,他不喜欢玩,她也不许你出去玩!
老婆怀孕,是在一厂做了B超,胎位正,等到怀孕七八个月的时候,她让我摸那肚子,那孩子在肚里就踢我,打那以后我们就不再“同床”,等到晚秋的一个晚上,天下着蒙蒙小雨,她感到一阵肚痛,就让我赶快去北邵庄找接生医生,我先是找到她姐,她姐和我一同去找村里的“助产婆”,来了就挂吊瓶,——是催产的,输液没输了半瓶,人就不行了,她喊叫着要生了,这时医生把输液瓶取下,把床铺收拾一下,铺好塑料布,并让我烧好热水,——“不用,这楼上都有热水,二十四小时供热水。”我说。那医生猛然醒悟到,这是电厂,而不是她所在的农村。要生了,我躲在外屋抽烟,——你说,邢伟他老婆,那时候生孩子就让自己的男人站在跟前看,“看,看电影,这一辈子就能看这一次!”邢伟是看着他儿子出生的。他生了儿子,我也有了儿子,他是第二胎,头一个是女儿;他高兴,就叫了我去理发馆烫了头,高兴!高兴就烫个头!他的一生和我的一生就烫过那么一次头!——高档消费,也就那么一次!“做个有型的人!”一辈子的平头百姓,难得修理一次头发,而且是整了个大背头!——只可惜没有留下照片。
我为什么没看老婆生孩子呢?她们也没叫我进去看,我也不知该不该看?——要是看了,生不出来,会不会怪我?还有,我听说,看了老婆生孩子,以后就不想跟她做那种事了!“为什么?”
“脏!”
可不是嘛,孩子刚从产道里出来,有胎衣、有胎液、有脐带,还有血,还有粘稠之物;有的女人甚至会拉出屎尿来……
随着孩子的一声啼哭,我想我又做爸爸了!
一切都那么顺利,从怀孕到出生,都没累人。这不像我的那个女儿出生,她是从怀孕到生产都很费波折,最后生不出来还剖了腹。——这在离婚时也成为了我的一条罪状。好像胎位不正也是我给造成的!
因为老婆胎位正也就用不着到医院去生,——你说,要是搁现在的人能这样吗?——不能够!现在的人金贵得很!生个孩子不花个万二八千的是不行的!生出头一个月还要请月嫂,又要花掉两万!
唉,咱那孩子,穷人的孩子;农村人的孩子……还能说个啥,也就是“皮实”,打小连个感冒都没有!因为是在一个雨夜出生的,我就叫他:小雨。那天的雨是毛毛细雨,因为是深秋,天气的确有点凉。将近午夜的时候,我送接生医生回北邵庄,——那时候,几乎每个村都有一个接生婆,专管生孩子;也不管有没有文化,也不管是不是经过专门训练,只要你胆子足够大,敢下得去手,你就能胜任这项工作!也有的村是“赤脚医生”给接生,我插队的那个村的“赤脚医生”就是个男的,他也给人接生。而在长村再没听说过有其它人接生的;起码是在我插队时是这样。
有人给孩子取名叫:小宇,是宇宙的“宇”;估计当时孩子出生也是在一个雨天吧?取名“小雨”,叫着叫着,就成了“小宇”,应该是在书写时写成:小宇。
我的楼前、后楼都有这样的名字。
孩子他大姨就留在家里,我骑车去送助产婆。你说我在路上竟同她讲了“生男孩不如女孩”的蠢话,一听这话就是“无能之辈”,人家盼儿子盼得人都快疯了,你还在这里说“风凉话”。我楼上,生了两个女儿,那男的就不干了,婆家更是气愤愤,“传宗接代”最为当紧,你生不出儿子,就滚蛋!有人能生得出;换个人继续生!他在外边还真的找了个女人生了个儿子,“要么就认这个儿子,要么就离婚!”是给出了两条路。她不从,在地上打滚儿,痛哭着、要死要活的。那以后她就天天跟着自己的男人,男人上班她跟着;男人下班她也跟着,一天到晚死缠着。那男人心灰意懒,无论这个女人怎么纠缠,他的心早已飞到那个给他生儿子的女人身上。她,成了马尾巴上的蚂蚱——早晚一天要摔掉!
——后来就不见那女人。再后来见那男人住了办公室。又过几年,见那女人身穿袈裟成了尼姑——她已出家多年……她还是那么胖墩墩的,皮肤白皙、粉嫩,看去一点也不老……不知这次回来是要干什么?
养个儿子可真不容易,将来娶媳妇就是个问题,要有很多很多的钱。从儿子一出生就攒上了钱,到时候还不定够不够。要努力,加把劲儿干呐!王义说:“等儿子七岁了就得攒钱了!”什么话,打他一出生,我就倍感压力;再加上老婆不愿出去挣钱,光靠我一人打拼……不过到时候再说,“车到山前必有路!”
——我是有这方面的担忧。然而看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有那么多人替我高兴。有的人甚至说:“我的离婚,就是因为前妻生不出儿子!”——这叫什么话!女儿跟爸爸比较贴心;儿子呢,却对老子“保持距离”!
我的对门生了两个女儿,离婚了;我的楼上生了两个女儿,离婚了;我的楼下生了两个女儿,离婚了……
“生了儿子你就有了动力,日子就有了奔头,心里就有了希望!”张述斌就是这样说的。
下了夜班,那几个生女儿的男人拉拽着,“走,喝酒去!”——真的,这一幕我在过去上运行时就见过。我就想:干嘛要给自己找罪受呢?!
你看吧,大多生了儿子的就不再生,而那个头胎是女儿的就一定要再生一个出来,假如还生不出儿子来……那就再生一胎……有三个女儿的……实在没有办法,也只好认命!
我见过有生九个女儿的,那是个买卖人,我听他讲,前边四个女儿都上了大学,而且是好大学,这现在他陪读的是老六,也正在读高中,在班里也是数一数二的好学生。
我也见过有生九个儿子的,就在山的那边,他还是个村主任,家境一贫如洗,一堆孩子在炕上,都没有裤子穿……那女人从十六岁开始生孩子,到二十六她已“超额完成了任务”,到现在你看她还很年轻,人也依然漂亮,我赞叹她的生育能力,我也感叹这村主任的“魄力”!
“计划生育”向来是给那些守规矩的人规定的。有的人多生了,单位和政府就罚款,王胜利那时拿着那个两万元的罚款单嘴里连连说:“不贵,不贵!”交了两万,派出所就可以给你家孩子上户口了,就成为“合法公民”。我那时生儿子,派出所的“二大肚”就不相信,说我“超生”,晚上来我家“突袭”,甚至爬到床下找人。那时候生孩子要有“准生证”,你结婚领这个证还要到单位“计生办”,给人家递烟、送喜糖,或者带瓶好酒。我记得我那时候是托了张述斌的老婆,在“街道办事处”领证,过后还给人家送了一个“八音盒”,当然也要去单位“计生办”盖章,也少不了给人家“好处”。
我的这个“生育”是合法的,因为老婆陈秀花在与我结婚之前没有孩子;我的那个女儿是归了她母亲康桂林,户在她那边,她是“监护人”,所以,我这孩子属于“独生子女”,是“独生子女”就享受国家的福利待遇,每年能从单位领到几百块钱,一直到十八岁。到我退休时凭“独生子女证”也还能从单位领到一万元的最后一笔“独生子女费”。本来我领“独生子女费”是“全额”,因为国家规定,夫妻双方在所在单位各领一半“独生子女费”,而我的妻子没有“单位”,所以我应该拿个“全额”,也就是两万!——因为这个,杨兴业咨询了二厂的劳资科,问题是二厂也没我这种情况,——也就是说没有例子可供参考……更可气的是那个王八蛋闫超英他给我发了十几年的“独生子女费”竟然后来说“我就不是‘独生子女’”,你说气人不气人!那一万没领到,只领到了一万;本来应该领两万。
那时候我与康桂林离婚,女儿的“独生子女证”是在我这里,她比我早退休一年,她也领了那“独生子女费”一万元。证,是她派女儿过来跟我要的,那天下午陈秀花不在家,我听的有人敲门,开开门一看是我女儿,她现在大概改名叫:张楠。过去是叫:郑楠。她来喊我一声“爸爸”说明来意,我便给她找出了那个小红本,是“独生子女证”里边的名字还是郑楠。正在这时,女儿的丈夫也跑了过,我想大概又是他外母娘康桂林派来的,怕我不给,或者为难女儿,起争端、产纠纷,其实她这样考虑实在是多余,女儿拿到证后也没多说什么话就和自己的老公一道走出了我的家门。
我是从杨兴业那里知道康桂林也领了那一万元。其实,说实话,她领那一万元是不合法的,她是带着女儿改嫁老张,而老张是死了女人,又娶了康桂林,还带着两个孩子……不过这也不管我的事,单位杨主任愿意给,也就马马虎虎,给就给了。这都是后话。
老婆做月子,需要有人伺候,她姐就留了下来,过些天,她姐家里有事就回去了,她母亲带着一篮子鸡蛋过来,我上班,当我从单位中午回来,见到外母娘正站在厨房煤气灶前发愣,她对我说:“不会开。”村里人没用过煤气灶,也就不知该怎么弄。我打开煤气做了一碗面条给老婆吃。岳母在这几天中,显得没什么事干,既不用下楼买菜;而做饭,她又不会用煤气灶,住了几天也回了马邑。姐姐继续住在我家。我老婆没有奶水,喂孩子只能是奶粉,一晚上要起来好几次给孩子化奶粉,还要烧开水;月子地孩子吃不多,在往后的日子里孩子依然每顿只吃半奶壶奶。肚子消化不好?还是有什么毛病,到医院看,医生开点消食片,天天吃,也没什么明显的效果,后来听说城里有个专门给小孩看病的一个老人儿,我们就一道带孩子过去,揉揉肚子,扎扎针,几番折腾也还是没有效果。“看来他的胃口就那么点!”胃撑不开,谁也没办法,一次我很生气地抓着他就往他肚里灌,我要把这一壶奶水都给他灌到肚子里,管他喝不喝呢!不喝也得喝!我就不信了!孩子一边哭,我一边喂,喝进的奶水呛出来,不行!我摁着使劲儿往他嘴里灌,孩子大哭,哭声惊动了楼上的老李,她下来:“你要把孩子往死里灌呀?!不吃就不要硬喂!”你说我傻不傻,他本来能吃半壶奶,你硬要喂他一壶,你这不是要往死里害他吗?!……我记不清那时孩子多大了,反正他一直只喝半壶奶,这让我很生气,老婆一不在家我就按住往死里喂他。“我就不信他只吃那么点?一点长进都没有?!——这都多大了,还吃半壶奶?!”好在孩子没病,——真的,我这孩子打一出生就很少生病的,就是感冒也很少得。
有一件事觉得挺对不起孩子的,那是我的疏漏。我是打了一杯滚烫的水,放在茶几上,没想到孩子拿起杯子就喝,结果是开水从口唇流至脖子里,烫得孩子哇哇大叫,好在那次烫伤还没留下疤痕,要不然我会悔恨终生的!
我去三泉湾钓鱼,穿了雨鞋,把鱼竿装在一个套子里,再绑到自行车的大梁上;带一个了篮子挎到自行车车把上,这个篮子是父亲用包装塑料条编织的。那几年时兴这个。有一个文具盒,里边装着几个鱼漂,再用皮筋把这文具盒束住,还带了挺大的一个鱼兜。我看着这个鱼兜就想笑,因为这个鱼兜向来都没有“用武之地”,天天带着它,回来却是两手空空。哪怕能钓个三条五条鲫鱼也好,回来给老婆熬鱼汤,看看能不能下点奶。
三泉湾遇到那个六十多岁的老头儿,他嘴里骂骂咧咧,说:“还跟我要钱,说,他们放了鱼苗!谁见呢?我怎么没见。我在神头钓鱼钓了一辈子了,还没听说过收什么钱!”他的嘴角起了白沫,面色灰白,似乎气得他七窍生烟。你看看他这钓鱼的,他是拿着个柳树干。栓一根“洋线”再在上边栓个“大头针”,把那针尖弯一下——他这钓鱼像我小时候的钓鱼方法。那时候没钱,家里大人也不会给你掏钱买渔具的。我没见过他钓上鱼来。他扛着个柳树干,绕着三泉湾转来转去,上午转,下午转,那司马泊收钱的女人自然是要跟他收费。我没交过钓鱼钱,我也没见过那个收钱的女人,好像是收了那么几年,再后来也就不出来收,你给个三毛五毛都可以。——你说,那跟乞讨有什么区别?!
钓鱼不是安安静静蹲到那里等鱼上钩,而是追逐,你能看到水里的鱼吗?那个一厂在消防队上班的姚二,他就是扛着鱼叉,一旦发现大鱼在水边产卵,他就“嗖”一下将鱼叉投了出去,那鱼就在他五个钢叉的作用下,一命呜呼。有时能叉上二十多斤的大鲤鱼来。在每年的春季,他都有所收获。我是不赞成春捕的,在这个繁殖的季节人们还都是起早贪黑,无论大鱼小鱼他们都不放弃,你说那不是害人嘛!良心何在!又过十年二十年,那个戴着“屈光镜”的中年男人,他把眼镜递给我,让我看水里的鱼,我发现反差也不是很大,稍微能看到一点、清楚一点。可他看中了水中的鱼,就用飞镖投射出去,他说在前两天他就射住两条五六斤大的鱼。在这过后的年代里,人们生活富裕了,就有许多佛教徒合伙凑钱,买来一汽车的鱼,用铁箱装着,到河里放生;你前边放生,他就在后边捕鱼,放生年年都搞,可河里的鱼不见增多。
话又扯远了,亮亮见我没钓到鱼,他就把鱼兜里的鱼全部给我。我带着这些鱼兴高采烈地返回了家,中午熬鱼汤,但老婆吃得很少,大多都是我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