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午休时,被朋友秦奋打来的电话吵醒了。本来想痛骂一声:狗日的,你不知道哥们在中午睡觉的时候,最他妈讨厌别人打扰。
正当我开口时,那边却哭起来了,一位三十岁的汉子却在电话那头哭了起来。这倒把我吓了一大跳,连忙坐起身来,问道:怎么了你这是?
只听电话那头抽泣着说:哥们,我弟弟秦进跳楼了。
“什么?不是早上还去学校上课吗?我都见了,还和我打招呼说笑呢,怎么突然就跳楼了?”我想起秦进早上还在教学楼四楼楼道给我问好的画面,竟一时不能相信。
“听我爸说,他中午回家后,就给家里耍脾气,非要我爸给他买一部手机,我爸就问给他买过的手机呢?他说被你们学校那个领导没收了。他还和你们领导顶撞了几句,学校要求下午让家长去。我弟给我爸说完情况后,要求我爸再买一个,我爸没答应,他就和我爸吵起来了。我爸一时气疯了,就扇了秦进一耳光,骂了声‘滚’。结果他就到卧室里呆了一小会,跑出去了。我妈到卧室里进去看了一下,发现他留下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爸、为了一个手机你就打我一耳光,我要让你后悔。妈,对不起,儿不孝,我最近很烦,一直都找不到对自己下手的机会,今天我想我找到了。哥,替我照顾爸妈。’然后我妈看到这张纸条后,赶紧递给我爸,我爸一看,连鞋都没换,就跑出去找。就在我爸刚出楼梯口时,我弟就从顶楼上,应该是顶楼上,跳下来了,就摔死在我爸爸面前。”话音未落,那边又是一阵抽泣。
我耐心地等着他说话,良久:“哥们,你过来帮我一下吧,我爸吓得都瘫软了,我妈心脏病犯了,两个都在医院里,我弟弟已经被拉往火葬场了,我这会就在火葬场。医院那边有你嫂子看着,你过来到我这里,我也快受不了了。”
我迅速起床,被子都顾不上整理,披上外套,捏着钥匙和手机,打车去了火葬场。
当我在火葬场见到勤奋时,发现他两眼都深陷下去了,这让猛地一惊。是啊,他和弟弟的关系很好,甚至很多时候,他们兄弟的关系像是父子,又像是朋友。他们父母一直在外地工作,弟弟秦进从小学开始,就一直和大他十多岁的哥哥生活。只是哥哥秦奋前两年结婚后,才和哥哥交流的少了一些。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狠狠地给了秦奋一个拥抱,示意他要挺住。陪他完成一系列地火葬程序,捧着骨灰盒,开车去了黄河大桥。站在黄河大桥上,望着滚滚地又很浑浊的黄河水在这并不寒冷的冬日里,依旧波涛汹涌地激荡,内心说不出地复杂。
秦奋大声喊了声:去吧,去一个没有烦恼的世界吧。说完用力地把手中的骨灰盒扔进了黄河。那骨灰盒在落水的一刹那,就已经被河水淹没着不知去向了。
秦奋突然猛地跪在桥面,大声嚎哭:为什么?为什么?到底是什么让你这样狠心?你个忘恩负义的家伙,你这样做难道你不怕在那个世界里活不安稳吗?你这样狠心,你到底是要干什么?
观闻着秦奋,我的内心如这波涛汹涌的河水,无法平静。是啊,到底是什么夺走了年仅十七岁的生命?
回想着,最近发生的一系列学生跳楼事件:
17年12月8日,清晨5点,南京江宁发生一起悲剧,16岁男孩因为手机和母亲发生争执,小孩从16楼跳下,随后母亲也跳下;
18年1月7号,南昌某市年仅15岁的一名高一学生,从顶楼跳下;
18年1月19号,南通某高三学生,因为手机与父母发生争执,跳楼。
当下的孩子们,怎么了?难道与父母的感情还比不上一个生硬冰冷的手机吗?为了手机,选择死亡,而让生育了自己十来年的父母伤心欲绝?
我在沉思中,被秦奋拉了一把,哥们回去吧,去收拾收拾我弟弟的遗物吧。免得我爸妈回家后睹物思人。人已经去了,活着的还得继续。这也许是命吧。
是啊,当人在最无奈的时候,就喜欢把所有的原因都归结为命。
回去后,我们先到了医院,看了一下他的父母,父母都缓过气来了,只是紧闭着双眼,都不说话,眼脚边的泪水汩汩而下。
我和秦奋到了他父母家,收拾东西。秦奋一边收拾,一边拿着东西对我说,这是他弟弟什么时候用过的,什么时候谁送他弟弟的,他弟弟当时什么反应。说着说着又哭了起来。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是默默地收拾着他弟弟抽屉里的东西。
在我们花了近三个小时时间收拾完时,秦奋突然说:“对了,我弟弟有写日记的习惯,怎么没有发现他写的日记呢?”
说完他把坐在床上的我,一把拉开,掀起床上的铺盖,打开床箱,看到了摆的整整齐齐的十来本日记本。本子都是那种小铜锁的日记本。
他轻轻地抱出本子,轻拭着上面的灰尘,好像抚摸着弟弟的头一般,轻柔而又不舍得放下。良久,他对我说:“哥们,你喜欢搞文字写作和研究,我把这些日记本都给你,你看看有没有值得写或者研究的东西。我想青春期的孩子应该有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你拿去看看,如果有,就写写,算是替我给我弟弟留下一点阳间的记忆,如果没有,你就直接烧了吧。我今晚就不陪你吃饭了,我还得去医院陪护我爸妈。我爸估计很难受,我还得去做做工作,我妈,哎,不知道能不能熬得住。不说了,你抱着这些日记走吧。”
我知道,我也应该离开了。说:“有什么事就随时给我打电话。保重。我明天会去医院看望秦叔秦姨的。”
回到家后,我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找了一个小改锥,撬开所有的日记本,然后开始翻看。漂亮的字体让我不自觉地就想到活泼大方的秦进,以及早上还在楼道里和我打招呼的身影。
刚开始随便翻看,可是越看越惊讶,天哪,十几岁的孩子里,头脑里竟然乌七八糟地装着很多东西。我本来只是打算看看,然后想着写点读后感,可是越看越觉得心惊肉跳,脑中有了强烈地公开欲望,我要完整地一字不改地把他的日记公布于世,让天底下的父母老师都看看,我们所谓的对孩子的爱,究竟是什么样子?也让他的同龄人看看,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以便在这个尘世里活得更安稳一下。
因为我的工作很忙,我也是一个被自己懒惰和情绪控制的人,故而在公开日记的时候,不可能一次性录完十多本的日记,也不可能天天录入。所以还望各位读者朋友们理解。
日记的录入工作,从明晚开始。按小说的程序,以上算是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