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婆

每个人的内心深处都有一个重要的位置放置一位重要的人吧。在与人交谈无意中提起时,回忆与情感交叉涌现,在深夜失眠想起时,会鼻酸亦会流泪满面。

我的外婆就是我内心深处最重要最特别的人。她是一个善良且爽朗,勤劳且勇敢的人。

我小时候是留守儿童,由外婆带大的,那时候家里就我一个小孩,父母外出打工都不在身边,所以外婆格外疼爱我。我外公在我4岁那年去世了,这是一件对于我家而言不能提及的悲伤往事。那时候家里很穷,还欠了外债,外婆除了照顾我和家里年迈的曾祖父母,还要种田种菜,承包鱼塘养鱼,养猪等维持家里的一部分开销。她总是对所有人都笑盈盈的,在田间忙活的时候,经常隔了很远和别人喊话,你一言我一语,声音中气十足一点也不像五十多岁的人,而我就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外婆后面陪她一起做农活东奔西顾。

家里养猪要备好一日三餐的猪食,煮食配料是:种的菜、饲料、稻谷。不论春夏秋冬,外婆每天上午早起坐在屋檐下的板凳上剁菜,很有规律的剁菜响声伴着每个清晨,可有时候总是不小心把自己的手剁伤,手指血淋淋的被简单包扎下继续做早饭,我特别害怕可是我又不知道可以为外婆做些什么,只能亦步亦趋跟着她看着她怕她再次伤了自己。

养鱼每天要割嫩草,通常是割江里的水草,我们提着大大的竹篮子,外婆一个起跳嘭的一声像鱼一样钻进江里,把割下的水草扔到岸上,经常还会摸到一些田螺,把田螺带回家用水养着,积累多一些炒了吃又是一道加餐美味。那些走着很长的路,夜幕才回家的日子,以及现在每次看到江边,首先浮现我脑中的是外婆湿漉漉从水底上岸的画面,它们既见证着过往,又蕴藏的酸甜。

种田更不用说了,在我小时候,农村种田是主要的收入,南方一般种早晚两稻,“耕田播种插秧施肥杀虫赶粉收割烧稻秆晒稻谷筛稻谷…”以此循环,一年两次。农耕繁忙时学生有农耕假,家里方言叫“双抢”。田间都是一片繁忙景象,就像很多人在电视电影里看到的那般,牛犁田,笨重的收割机,戴草帽的农民用箩筐来来回回担稻谷,稻烟袅袅,泥土气息遍布。我们家没有男的劳动力,脚不能弯曲的曾祖父,耳聋的曾祖母和幼小的我一起帮奶奶干农活,亲戚家里干完了也会赶来我家帮忙,现在回顾农耕时期真的很辛苦很累,风吹日晒雨淋都要忙完,或许是所有人都做着同样的事情,累也不喊累,也就不觉得有什么劳累,好像生活原本就是这个样子。我的外婆就像个男人一样撑起我们家的整片天,她从来没有抱怨过她自己有多辛苦,只是精力充沛一鼓作气做完一件又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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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年冬天家里来了贼,我和曾祖父母躺在被窝里睡下了。贼躲在猪圈里被她发现了,外婆怕吓到我们不敢喊贼来了,只是自己拿着铲子棍子和贼作斗争边喊着曾祖父边壮胆和贼搏斗,也不知道她小小的身板哪来的这么大勇气和力气,她自己不怕受伤却怕贼吓到我们。可惜那时候小不懂事,不然我一定会冲过去帮外婆一起赶跑这个小偷,然后抱着她安慰她问她:“外婆你没事吧?没伤着吧?”她不求回报的给了我们这个家所有的温暖和照顾,可是我心里知道对外婆我们亏欠了很多应有的关心和体贴,所以在我们有能力的时候一定要加倍弥补。

外婆在姑姑结婚的那天从二楼摔下来过,落下了头疼的病,除此之外,基本上连小病都没有。反而是我,体弱多病,每次生病都是彻夜浅睡照顾我,我小时候有个睡觉的癖好,要拍着我睡,停一下就哭,生病更加难缠,她就这样像敲着节拍一样拍着我让我安心入睡。从小到大到了冬天脚就一直冰凉,晚上她就抱着我的脚在她胸前帮我暖着,甚至长大了之后我有胃病,每次感冒都会呕吐,哪怕半夜一两点她听到我起身,都会从楼下给我端来热水,把我用衣服包好,帮我扎起头发躬着身子陪着我在厕所等我吐完。白天把粥、粉煮好送到我床边,给我把脚下的被子压紧盖严实,让我父母替我叫医生。然后我长大了,在家里的时间很少了,也再也没和她一起睡了,可是每次我生病难受都会在深夜醒时想念她,默默流泪。就连现在每次和她通电话都会和我说:“过马路上下车车要注意安全,走路慢一点,多吃点东西长胖点。”当我离家读书工作,每次听到这话我都会感动的想落泪。外婆把我在父母那里缺失的关爱加倍的给了我,她是这么多年唯一这样对我关怀备至的人,并且教会了我如何关心照顾他人。

我现在身上很多的一些习惯和特质都是受外婆的影响。她经常和我说,“见人要叫,脸要常带微笑”。后来我知道一件事,爱笑的女孩,运气永远不会差。她教导我不浪费、做事脚踏实地,让我真正明白勤俭是一种美德,质朴是另一种纯真,她都在以身作则。

外婆在我跟爸妈一起外出的时候收留了一位精神失常无家可归的人,可是好几个月过去之后那个人还是偷偷走了。通电话的时候她很惋惜,毕竟相处久了还是有感情,我听妈妈在安慰她,那时候我还在读小学二年级吧,我并不懂得那时候奶奶的感受。可是后面慢慢知道了,不要小看生命,不要歧视他人,做人一定要善良,善良永远会在其他事情上给予你同等的善良。

她一个人负责请建筑工人建了我们家的新房子,每天做20几个人的饭,要购买建筑材料,商量装修等等,她只读了几年的书,小学没毕业。不懂并不可怕,重要的是愿意从头开始学,贫穷也并不可怕,重要的是勤劳肯干志不穷。

她希望我过得好,但她不在乎我飞的高不高,她在意我过的开不开心,有没有吃饱,千万别感冒。外婆是我生活中最特别的老师。

还有好多的事情…讲不完的故事,这些都是我这一生最宝贵的东西,会在我内心深处好好珍藏,每当我有困惑不解时翻出来,它会给我勇气和力量。外婆教会我做人,陪伴我成长,分享我的小秘密,爱了我半辈子,这个世界,再也不会有人比她还要爱我,她也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

时间真的太快了,想起那段时光感觉是前段时间发生的事,可是已经过去了好久了,在我不经意间,外婆渐渐老去,脸上皱纹加深,眼睛快眯成了缝,视力听力也大不如从前了,还动了两次手术,每次想到这些我就格外难受,我害怕她老去,害怕我哪天突然少了一个永远的依靠,少了一个如此爱我之人。

我知道,天下亲人的爱都是一样的深沉,我们知道珍惜这个词却做不到,希望离家的我们能时不时拾起这份爱,多打个电话给家里问候问候,买点她们没见过的新鲜玩意儿,有机会带他们看看外面的世界,或者给他们做做饭,陪她讲讲你在外地的故事,做个会爱人的人,做个友善的人,过好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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