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你爹爹去吧。”
沈碧梧揽住女儿肩头,“周大人果然天子近臣,前朝后朝都是国运所系,当然休戚相关。”
周澄倚在她怀里,抓着周琮袖子的手却不肯松开,“爹爹答应要陪我的。”
碧梧拂开她的手,笑道:“傻孩子,哪里你就大得过朝廷去?你爹从来立志忠君报国,不以骨肉至亲为念。你便遂了他的心意罢,这也算是尽孝了。”
她句句刺心,周琮难堪得几乎无颜以对,心内又惊讶于她这般刻薄,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此地民风并不以忠厚良善著称,想来这几年也颇受了些夹磨。她养在深闺,经此巨变,移了性情也是情有可原。念及此,便轻抚女儿头发,和声道:“是爹爹的错。待此事一过,爹爹就向皇上告假来陪澄儿可好?”他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塞到周澄手里,“这个就当是爹爹的信物。”
沈松原是想将医术倾囊相授,再举荐周琮到太医院任职。谁知一生所学教了七成,周琮还是在沈碧梧的支持下白日学医,夜里挑灯读书,不声不响考了个探花回来。老人家在宫中多年,深知官场险恶,这样的结果他是既喜且忧。另一层,女儿七岁丧母,从小他虽是百般宠溺,到底身边没有母亲教导,做主母、做官府家眷都是学问,可她只知两情相悦、举案齐眉。
周琮这一路快马加鞭,心中到底忐忑。自己医术几斤几两他是知道的,妻子胎位不正时确是自己施针用药,可这是皇嗣……
周大人战战兢兢跪在祁贵妃宫中拿脉的时候,昭惠正拉着胡金凤在御书房西厢阁子里翻箱倒柜,“我听三哥说这里藏了好些话本,那边闹了这几日,父皇叫我们都安静些,不许我出宫,闷都闷死了!”
“啊!这里有!”她兴奋地拽出一只书箱,挑来捡去,“咦……这一本倒是有趣……”
金凤念书不多,兴致不大,便随口问了句:“哦……说什么的?”
昭惠附在她耳边,先是笑,然后才压低了声音:“说有个叫崔笺云的女子,颇有诗才。一次上香时偶遇了一位遍体奇香的叫曹语花的姑娘。两个人互相爱慕,为了长相厮守,崔笺云便设了个局,教自己丈夫又娶了曹语花为妾……”
胡金凤便不屑哼了一声:“所以那些穷酸书生读了圣贤书,满脑子不是为国为民,竟是一门心思左拥右抱、齐人之福。要我说,那二人既是彼此有意,另立门户又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