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钢琴与锈钉》

起：暴雨中的肖邦（800字）

六月的暴雨把工地变成沼泽。苏蔷拖着装满螺纹钢的推车，雨水顺着安全帽边沿灌进衣领。她数着步子——三百步到材料棚，左转避开有暗坑的洼地，这是被堂弟推进坑里骨折后总结的经验。

钢琴声突然刺破雨幕。

废弃的二期工程毛坯房里，黑色三角钢琴像头搁浅的鲸鱼。弹琴的少年白的发光，修长手指在琴键上痉挛般抽搐，弹得竟是《雨滴前奏曲》。苏蔷看见他左耳后贴贴着的医用胶布，边缘已经翘起，露出皮肤下青紫色的微型电路。

“看够了吗？”少年突然转头，钢琴发出刺耳的嗡鸣。他的虹膜在暗处泛着不自然的银蓝色，像那只双瞳怪猫。

苏蔷后退是撞翻钢材。少年扑过来捂住她尖叫的嘴，这个动作让他们一起跌进水泥坑。混着雨水的血从他耳后渗出，在苏蔷脸上画出蜿蜒的纹路。她摸到根生锈的钉子，毫不犹豫的刺入少年颈后的穴位——这是老陈头教的“醒神穴”。

少年抽搐着瘫软，钢琴自动演奏起《安魂曲》。

承：发烧的电路（700字）

材料棚的铁色皮顶在雷声中震颤。

苏蔷把少年拖到干燥角落，拆下他左耳的电子耳蜗。劣质电路板烧焦的痕迹形成奇特的图案，像父亲工牌背面的质检编号。她咬开偷藏的酒精棉球，擦拭他耳后溃烂的伤口时，少年在昏迷中呢喃：“…不要改造…第七次…”

暴雨中传来汽车急刹声。 苏蔷透过缝隙看见穿银灰制服的人正在搜索钢琴，他们手持的仪器发出和双瞳银猫相同的电子杂音。领队着的胸牌闪过“霍氏生物”的LOGO。

少年突然高热，皮肤下浮现蛛网状的蓝色光路。苏蔷翻出母猫藏在这里的退烧药，却发现在他体内产相反效果。情急之下，她用锈钉在少年锁骨下方划出十字伤口——暗红的血涌出后，面目赫然是父亲。

转：手帕与怀表（9001）

次日的阳光晒干了血迹。

顾清远醒来时，发现耳蜗被修好了——电路板用发丝和锡纸重新连接，溃烂处贴着嚼的公英。苏蔷正用他的素描本描摹工地平面图，笔尖在7号仓库位置反复圈画。

“你见过他。”苏蔷举起父亲的照片，…“七月十五日。”

顾清楚的瞳孔剧烈收缩。他扯过素描本撕碎吞吃，却被苏蔷掐住喉咙。“他们在你脑子里装了什么？”她盯着他虹膜里游动的光点。

银制怀表从少年口袋滑落，表盖内测刻着：“给清远，愿音乐治愈你的——母亲1996.6。”苏蔷突然想起殡仪馆里，母亲头骨碎片上也可刻着类似的数字。

远处传来堂弟的嚎叫——他在追打那只双瞳银猫。顾清远突然间夺回耳蜗戴好，钢琴自动演奏起刺耳的警报声。穿制服的人包围材料棚时，苏蔷把锈钉抵在他颈动脉上：“7号仓库有什么？”

“你父亲的…”顾清远的声音被电子杂音覆盖，“…活着…”

合：雨夜送别（600字）

霍氏的人带走了顾清远。苏蔷躲在沥青桶里，看着银灰制服们用仪器扫描少年全身。领队者对着通讯器说：“记忆清洗程序准备，第七次实验体回收完成。”他们没有发现顾清远偷偷踩坏了怀表，玻璃表面下藏着张微型存储卡。

深夜，苏蔷撬开7号仓库的通风管。在堆满“NT-270”药剂的尽头，有个上锁的恒温箱。透过玻璃，她看见数十个漂浮的人脑组织，其中一个连接着电极的标本标签上写着：“质检员苏卫国，7·15活体取样”。

母猫突然厉声尖叫。苏蔷转身看见双瞳银猫蹲在货架里，嘴里叼着块染血的布料——正是老陈头总戴着的那条红围巾。银猫吐出布料时，露出腹部缝合处闪烁的“霍氏生物”芯片。

暴雨再次降临。苏蔷攥着存储卡爬出通风管，远处顾氏建筑的霓虹灯牌在雨中晕染开来，变成血一般的颜色。她没注意到，耳后悄然出现和顾清远相同的青蓝色光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