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又对马场发火了。
虽然棒球队的各位对他和马场一天十几次的吵架拌嘴见惯不怪,但现在他们正在次郎的酒吧里,如果一言不合热血上脑上家伙干架的话,这位只有表面温柔的复仇屋可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齐藤小心翼翼地撞了撞榎田的肩膀,眼神里透露出一丝恐慌,蘑菇头的情报屋耸耸肩膀,表示事不关己,悠闲地喝了一口果汁。一旁的大和正在不知道和哪位客人煲着电话粥,重松先生也像根本听不见似的一杯一杯地灌着红茶烧酒,根本没有人搭理瑟瑟发抖的齐藤发出的求救信号。美咲本来在后面的卡座画画,听到声音了看了一眼,然后咯咯地笑了起来,似乎很喜欢高大的侦探和女装少年头顶着头吵架的样子。
他们吵架的中心内容是——林能不能喝酒。
事情其实很简单:经过了几个月的磨合,他们球队终于大大方方的赢了一场比赛了!连林都基本上没犯什么错(马场:他是不是被打到脑袋所以觉醒了?),大家都很高兴,次郎就提议来办一次庆功宴,地点就在他自家酒吧,酒水畅饮,食物自备。
且不论“食物自备”的前提下为什么马场硬是抱了一箱泡面来,在酒水畅饮的问题上,他就向次郎提出了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林林不能喝酒。”
嘴上说着“林chan”,内容却非常冷酷呢。
登时林就炸毛了——他正准备去拿一贯气泡酒,手还没有碰到粉色的易拉罐,就被眼尖的马场提前拿开了。
马场还“砰”地单手拉开了桃子气泡酒的拉环,挑衅似的喝了一口。
“凭什么啊!”林瞪着马场,“好歹我今天没有乱打吧?!”
“你没有成年。”侦探喝了一口酒,然后咋了一下舌,“好甜。”
“……哈!?”
林的声音仿佛是从胸腔里发出来了,充满了难以置信:“你跟一个职业杀手说未成年不能喝酒?”
“你是职业(重音)杀手和你未成年有什么必然联系?”马场反问。
“——我成年了。我过18岁了。”
“不好意思,这个国家的法律要到20岁才算成年。”
情报屋找准时机:“林酱,我之前查到你的生日还有——”
“闭嘴!”林吼了回去,然后扭头接着跟马场争辩:“我又不是要喝什么伏特加威士忌,只是想试试看放在那边的很可爱的气泡酒啊!跟饮料都没什么区别,基本上不含酒精……”
“不行。”马场说,“你和榎田一起喝果汁,次郎,不要给他酒。”
次郎倒没有生气的样子:“嘛嘛……“
“我自己付钱!”林从粉色的皮夹里抽出两张万元大钞,“次郎,给我酒!”
“这个是我早上给你让你帮我跑腿的钱吧?”
林:“放屁!这是我自己赚的报酬好吗,笨马你真是不可理喻。”
“次郎都说了酒水他承包,你给钱也没用,吃那边的豚骨拉面去吧。”
“哈?凭什么我要大半夜吃这么油腻的东西?你知道跟你住在一起以后我胖了几斤吗?”
“胖了也怪我?”
“当然啊,要不是你经常大半夜拉着我吃东西——”
“——行了!”
次郎突然变粗的声音盖过了一切。
连温柔的复仇屋都提高声音了,马场事务所的二位识时务为俊杰乖乖闭上了嘴。
次郎咳了一声,恢复了他平时的声线:“林,美咲在看,你也不想给小孩子做坏榜样吧?”
话音刚落,美咲就举着画板跑了过来,上面有一个蜡笔画的黄色头发的小人,小人边上画满了#字符号,背后还有一座火山。
看着美咲纯真的表情,林一时无言,过了半天,叹了口气。
马场刚要做一个胜利的手势,就被林踹了一脚在小腿上,高跟鞋的攻击力可不是盖的,他嗷地叫了一声。
“去死吧你。”林气冲冲地去拿果汁了。
笨马才没有这么好心。
两个小时以后林更加确定了。
庆功宴到最后,只有三个人还是清醒的。只喝果汁的榎田,为了招待大家自己没喝几口的次郎,除去已经去睡觉的美咲,还有一个就是半强迫地只吃了两碗泡面的林了。
马场开了红色的迷你库珀来,但已经醉成一滩的侦探根本没法把车开回去。于是就变成了次郎先开车把他们送回事务所,然后等明天马场酒醒了再去开回来的情况。
次郎稳稳地开着车,林和马场挤在了车后座,侦探连坐都坐不住了,没一会儿就躺了下去蜷起了身子,好死不死地那颗从来不打理发型的脑袋还直接靠在了林的大腿上——只隔着薄薄的一层纱裙。
这家伙根本就是自己想和重松大叔好好喝一杯,又怕醉醺醺的没人照顾,才故意让自己不喝酒保持清醒的吧!
臭死了!!啊可恶。林对着发出平稳呼吸的侦探握了握拳头。
事务所一会儿就到了,林一把抓起醉鬼马场把他拖下了车,次郎探出半个头,有些担心的问:“林酱,要帮忙吗?”
林屏了半天呼吸还是被脸边的酒气轰地脸都红了,他有些丧气的说:“不用了,这点力气我还是有的。你快回去吧,美咲还在家里呢。”
“嗯,好的。”次郎挥了挥手,“……对了。”
林:“?”
次郎:“不要跟这家伙闹太厉害了,他其实还是为了你好。”
马场感应到了似的打了个酒嗝。
林:“……唔。”
次郎:“他已经很久没有跟哪个人这么亲近过了,你也知道他不像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容易相信别人,对吧?只是个有点爱多管闲事的男人而已,也没有热心到对谁都会包容,让别人进入他的生活的——马场很在意你哦,你是特别的。”
可能是酒气的原因吧,林的脸颊开始有点热了:“……知道啦,啰嗦。”
次郎:“那你好好照顾马场,我先走了。拜拜。”
“哐!”
嘴上答应了要好好照顾,但马场——喝醉了的马场——真的好重啊!
林好不容易掏钥匙打开了门,把马场拖到沙发边真的是筋疲力尽了,他用最后的力气把醉鬼甩到了沙发上,然后靠着门喘了会儿气。
天天穿着白衣服都看不上身上有那么多肌肉啊这笨蛋,真的是够能装的。林瞄了一眼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也不知道要从哪方面开始不是滋味。
算了,反正走的不是一个路线。
“臭死了……”找了条午休睡觉用的毯子给马场盖上,林嗅了嗅自己的袖口和衣领,明明一滴酒都没喝,却满满的都是马场身上的味道。他怀着复杂的情绪啧了一声,脱了外套往好不容易才争取来的浴室走去。
半分钟后他又出来了,手上拿了一只新买的口红。
在黑暗里,林的眼睛闪闪发亮,写满了即将开始恶作剧的愉悦——虽然是看到口红的时候一时兴起的。
沙发上的马场摊成了一个大字,正在打着呼呢。林三蹦两跳得蹿了过去。
啊不,是蹿了上去。
虽然穿着新买的雪纺裙子,但是林毫不在意地分开腿坐到了醉鬼马场的身上,反正笨马醉成这样了,他就是在上面蹦床估计都醒不来吗?
“嘿嘿嘿……”
林转开了口红的管子,然后一边阴险地笑着,一边撩开了马场的T恤。
天气还很炎热,加上这一路过来一直闷着,侦探的皮肤上笼着一层薄薄的汗水,他腹肌很明显,腰部看上去就很有利,随着平稳的呼吸汗水沿着腰缝滚落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让林想咽口水。
林甩了甩头,决定坚持自己的计划。
他一只手撩着T恤,另一只手拿着口红,俯下身去——
写字。
“野……”
因为有汗水,口红没有那么好着色,林又压了压手腕,用了点力。可能是有点痒,马场还从鼻子里哼了几声,吓得林抬眼确认了一下。醉鬼还闭着眼呢,估计是觉得被蚊子咬了吧。
“球……”
笨蛋的日文汉字写法怎么写来着?写成中文的笨蛋估计这家伙看不懂吧?林已经脑补了明天马场起床在镜子里看到这些字的表情了。他阴险无比地笑着,直起了身子准备拿手机查一下“笨蛋”的写法。
锁屏都还没打开,马场突然“嗯”了一声。林的手一抖,新手机差点掉了下去。
马场看上去还没有醒——他的眼睛都没睁开。但好像是梦见了什么,侦探伸出了手。
——然后在空气里摸索了几下,冰凉的手指擦过了林的鬓发,摸到了他的耳朵。
林忍不住浑身颤抖了一下,忍不住把捏着人家T恤的手缩了回来,有一种做坏事被发现的心虚。虽然本来就是在做坏事。
马场的手最后还是停在了林的长发间,确认似的摸了两下后,还没等林反应过来直接下沙发溜走,手臂稍稍用力,就把林整个人拉倒下来,圈进了怀里。
马场的手臂很长,也很结实,常用武士刀和经常挥棒的男人,对于并没有任何防备的林,那股力量根本无法抵抗。
虽然他知道马场不会伤害他也没有准备动粗挣脱……唔。
他被吻住了。
与头发细密缠绕在一起的手指。温热的呼吸。鼻间的酒气有一股桃子的甜味。干燥但是柔软的嘴唇。
轻柔地像羽毛一样的舔舐。先是小心翼翼地触碰,然后舌尖慢慢地伸出,顶开了林发着颤的嘴唇。
林傻了。直到他的舌头也不受控制地跟马场的交缠了起来、口腔里满溢着醇厚的带着水果味道的酒气,直到他隔着裙子,能感受到自己坐着的地方,有什么东西好像慢慢地变硬……
他的脸像是浇了开水的番茄一样,又红又烫。在足足被吻了半分钟以后,林才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把这个发酒疯占他便宜的醉鬼推开了。然后狼狈地从这无比危险的男人身上跳了下去,口红都丢到了一边。
林拿手臂使劲擦着嘴唇,声音都不是自己的声音了:
“马场,你,你……”
但那醉鬼仿佛听不到一样,翻了个身,脸朝沙发里面交叉着腿,嘴里呢喃了几句:“由美……和子……唔,玛利亚……”
——。
————。
一片寂静以后,是林愤怒地踢了一脚沙发的声音:“混蛋,果然把我当成以前认识的女人了吧,欲求不满眼睛瞎了喝醉了做春梦的笨马!”
然后是他气呼呼去浴室的声音,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到他不知道是安心下来还是有别的什么含义的叹息。
浴室的门被狠狠地关上了。然后是哗啦啦的水声。
马场睁开了眼,在黑暗里苦涩地无声地笑了。
遇到这种迟钝的、毫无自觉的、脾气暴躁,而且还没成年的笨猫,该怎么办才好呢?
为了不吓到他,还是再等一等吧。
再等一等,等他自己察觉,等他自己习惯,等到……他也能喝酒的那一天到来。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