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和秋实认识两个月后,在新年的钟声敲响时,我偷偷溜出家门,他开车载着我驶向旷野。
我们在漫天飞舞的雪地里狂奔,他用手拢住嘴唇,学着狼的嘶吼。
我说秋实你就是一只狼。他说是啊,我他妈的就是一只狼。
他将我抱起转了好几圈,我头都晕了他才放下,他盯着我的眼说:春华你记住,我是一只注定要守护你的狼,我这一生只会守护你。
说完后他的唇就压了上来,天寒地冻,他的唇却如火般炽热。他发狠地吻我,狂热而霸道。
之后他捧起我的脸,眼睛直直地看着我:春华,我盖了章,你记住了么?
嗯,记住了。我说着话的时候眼泪滚落耳际,我不知是被他,还是被我们的爱情感动了。
他拉着我的手狂奔,在无人的旷野里,天地间白茫茫一片,我们像两个移动的小黑点,发出肆无忌惮的笑声。
跑累了的时候我们跌坐在雪地上,喘着粗气对视。目光有一种天然的吸引力,我们如两块磁石般靠近彼此,他把我的头放在他胸前说:春华你听!
我说:什么?
他起身脱下皮大衣铺在地上,在我面前蹲下来抱过我的头说:听见了么?
隔着他的羊毛衫,在他的胸腔里有响亮而急促的咚咚声,那声音来自他的身体,大得吓人。我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一种奇异的感觉从我的胸口涌向全身,我有些颤抖起来。
听到了么?他问我。
听到了。我说,像大鼓。
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听到我这里发出的声音,以后每次想到你,每次和你在一起时,它都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我真怕他有一天会不小心跳出来啊!从来没有哪一个女人能有本事让它这样。春华,你知道你有多了不起么?
我说:秋实,抱紧我吧。
他用力将我抱紧,我说:再紧点。
他的双臂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可我总觉得不够紧,还不够。
他将我抱起放在他的皮衣上,轻轻拉开了我羽绒服的拉链……
他进入我身体的一刹那,我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不是那个器官,是全部的他都进入到了我体内,与我合二而一。
之后,我觉得自己仿佛一片雪花,在他的身下渐渐融化……
8
我枕在他的肩头,我们就这样仰面躺着,雪花仍然悄无声息地飘落,落在我们身上。他说:春华你知道么,十七岁的时候我就见过你,在梦里。
嗯。
那时候就想在雪地里同你干这件事。
干了么?
没有。你只看了我一眼就转身走了,我有一句话想跟你说,可你不等我说就消失在人群里了。
哪一句。
我爱你!
我一愣:秋实,你说什么?
他捧起我的脸,郑重地说:听好了,春华,我爱你!这三个字,这一生我只对一个人说,只说一次,你要记住,一次,就是一万次。
我说:不,一万次不够,我要你每天都说,说一辈子。
他不肯再说了,眼睛望着远处,似乎在看着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看。隔了一会儿他说:我只要你知道我爱你,我以前从未爱过别人,以后也不会爱上别人,我只爱你,爱到我死。
他还说:我已经盖了章,插上了我的旗帜,你春华以后就是我的了。让我来守护你,和你一起长皱纹,一起生百发,一起带上假牙,一起踏上生命的最后一节列车,你不许先上,我也不会忍心先走。直到那一天,我们会一起走到洒满落日余晖的小树林里,在柔软的青草地上躺下,紧紧依偎,静静离去。
我被他说得热泪盈眶,我说:秋实,你要记着你今天说的话,你要把它当成誓词一样记着,因为每一句我都会当真,我不会忘记。
9
我不会忘记,那真的是刻骨铭心的记忆。可那又怎样呢?想到这点,记忆的闸门突然关闭了。
我抬起头,这是如火如荼的七月,现在的我,是一个34岁的离婚女人,昨天晚上和一个叫光源的年轻男子发生了一夜情,此事已成定局,如同所有无法挽回的过去。
我站起身,腿已经蹲得有些发麻,我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说了地址,坐了进去。
不经意的一撇中,一辆银灰色轿车从车窗外一闪而过。速度很快,像梭鱼般转眼便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司机说:靠!开这么快,飙车啊!技术还真不赖!
我没有理会司机的话,我把目光投向车窗外,看着那些倒退的高大建筑,我再次陷入回忆。
10
尽管我父母并不赞同,我还是同秋实结婚了。我用一句话使我父母默认了我的选择。
我说:嫁人就像赌博,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就算现在找了一个条件特别好的,也说不定会因为疾病和意外而变坏,既然如此,不如选择一个自己喜欢又比较有把握的人。
我父母听了我的话长久沉默着,之后我爸起身走出我的房间,我妈跟随其后,走到门口我妈说:你主意这么大,你自己的终身大事,你自己做主吧。走了两步又说:反正,谁也替不了你!
我听出最后一句是赌气的话,可那也是在向我宣布:好吧,你赢了!
我冲我妈的背影笑了笑,感谢他们的理解。在我看来,如果连爱情和婚姻都需要妥协,活着还有什么劲。如果父母坚持反对,我只会做出更强烈的反驳,那终将都是不愉快的结果。
我很早就知道:在很多事情上,你足够强硬,全世界都会为你让道。
在世俗的眼光里,秋实这个高中都没毕业,相貌平平的家伙,和我是不般配的,起码配不上我重点大学的资历。可是那又能说明什么?
光源和我同一所大学毕业,是我的学弟,可是在别人找工作都恨不得把这所大学的毕业证贴在额头时,他却把毕业证扔到家里背一个包便出去了。找工作时,他只拿自己的高中毕业证。
他说,和真正的才能比起来,学历算什么!
决定和秋实结婚时,我就是这么想的。
而且在我看来,一个人有没有魅力可能和相貌有点关系,可是,你会不会爱上他,却和相貌一点关系也没有。
秋实是那种做起事来全心投入力求尽善尽美的人,他聪明睿智,有令人难以置信的执行力,果敢坚毅,任劳任怨,深藏抱负又不动声色。他是注定要超越平庸的人。
我没有看错他,现在的秋实已经做到区域销售总监的位置,拿年薪,开公司配的车。
11
是这里吧?
司机停下车,回过头问我?
我被他的话拉回到现实,用惺忪的双眼向外看了看。
没错,是这儿,谢谢你。我对司机说。
回到家后我把自己往沙发上一扔,一动也不想动了。
之后的许多天里,我像是生了一场大病,整个人处于虚脱状态,什么也不想干,什么也干不了。我请了假,躺在床上,哪里都不动弹,只有大脑在转动。
我问自己:春华,你干了什么?
我只是干了我处心积虑想干的事:和秋实以外的男人上床。我应该高兴才是。
可是我却越来越悲伤,我总是不可抑制地陷入对往事断断续续的回忆里,难以自拔。
亲爱的炮友(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