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见过一幅画,画上是一只正在上山的骡子,背上背负着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包裹,层层叠叠的堆叠起来。形成了稳定的三角结构,骡子那4条小细腿颤颤巍巍地迈向上山的台阶,微微张开的嘴巴,汗津津的额头,放大的双眼,将它钉死在这幅画上,仿佛也可听见他的喘息声。
它的喘息声入了我的梦里。连着几晚,我都梦见它行走在永无止境的上山路上。低着头,喘着粗气,背上的货物越来越多。但又不可停下它向前的步伐。我在路边冲着他喊“歇一下吧,让我为你下点货”。它脚步不停,路过我时,黑亮的眼睛与我对视,似乎有泪水,似乎又只是汗水。它坚持继续向前,喘息声逐渐变成了混响。我抬眼望去,这里竟不止一座山,这山上竟也不只是一只骡子,重重叠叠的山上都行走着骡子,骡子。一只只走得或快或慢,但没有一只停下向上的步伐。
我大叫一声,醒了过来,吓出一身冷汗。打开手机,看看时间,正是6:20。我抬手关闭闹钟。随手擦了擦头上的汗。为这幅过于逼真的画的细节感到后怕。翻身起床准备去上班,艰难的挤上地铁。在人连着人的空隙中,掏出手机,死死地攥在手上。盯着不停变化的站点,心里默默的计算着还有多久时间到站。思绪放空之中,扫视了一下地铁的人群,他们宛如复制粘贴一样,睁着呆滞的双眼,思绪不知道去哪里了,或是死死的盯着手中的手机,或是倚着地铁的扶手陷入了浅眠。我想有人形容早高峰的地铁宛如挤入沙丁鱼罐头。但不知为何,此时正在罐头中的我,幻视着数百上千双鱼目死死地盯着我。我不由自主的在人与人的被迫亲密接触中打了一下冷战,好不容易到站了,我一边在人群中高喊着“不好意思,麻烦让一下”,一边不讲理的挤开了眼前的人,他们嘴里嘟嘟囔囔地发出不满的声音,然后挪开了脚步。出了地铁站,看着天空,感觉身上的寒气散去一些。
在去公司的路上,经过了一所小学,正处于早八的最后紧要关头,我看着一位背着书包的学生从远处慢慢的走来,一边走一边还吃着早餐,早餐似乎是一片吐司面包。他在快走到校门口时,手中的面包不小心掉落在了地上。我看着他站了一会儿,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蹲下想去捡起他掉落在地上的面包,却不小心摔了一跤,重重的书包一下子压在他的身上,就像是他的壳,一下子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努力的挣扎了几下,没能站起身。幸而,有另外一位同样背着书包的朋友路过,他伸手用力扶起了他。然后我看着他们有说有笑地跑进了校园。我停了下来,突然大叫:啊,骡子。
看看时间,我上班也快要迟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