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我们之间不只是耳闻

林安第一次从妈妈口中听说李阳,是在大二的学期末。

那是七月初,位于皖北的这座小城市渐渐热起来了,学校也迎来了考试周,林安在寝室复习着新闻学概论的知识点,妈妈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林安和爸妈保持着每周通一次电话的习惯,在电话里聊些琐碎的事情,好的坏的,自己的别人的,所以导致每次通话时间都超过半小时,这次也不例外。聊到林安要不要考研的问题时,妈妈说起了李阳。

妈妈说,李阳是她同事的儿子,正在准备考研,提过让他妈妈去陪读。陪读?林安听到这个词的时候突然觉得有点无语,大三了,成年人了,考研居然还让妈妈陪读!

所以,在林安还没见到李阳的时候,就在脑海里留下了妈宝男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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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天天从指缝间溜走,林安在大三暑假来临前终于还是决定考研了,于是便开始准备留校申请,选学校、选专业、买大量的考研复习资料,一整个暑假就在老校区的一个很有年代感的自习室里,每天在固定的位子上看电视艺术学,看艺术理论,抱着新东方考研英语词汇一遍遍的背,虽然压根就记不住几个单词。

后来开学了,林安回到新校区继续着复习计划,只是相比较于那些早上六点多就起床,晚上十一点多还在看书的研友们,林安实在不像一个考研的人。每天早上九点多才到自习室,然后看看视频、刷刷朋友圈,晚上十点不到就回了宿舍,一整天花在复习资料上的时间少得可怜。

付出多少就回报多少,所以大四的寒假,当考研成绩出来的时候,林安也早就料到了结果。那一天妈妈正在厨房做午饭,林安用手机查到成绩之后便立即告诉了妈妈,没有伤心和后悔,非常的坦然,就像叙述一件和自己完全没关系的事情一样,笑着和妈妈说:“妈,考研成绩出来了,我没考上。”

妈妈听后说她傻,花了时间却不努力,“你怎么就不能像别让那样认真呢?我那个同事的儿子就考上了,人家这时间就花的值了。”

“考上就考上了呗,反正我也不想再读书了,出去工作不挺好的吗?”林安一脸不在乎。

林安知道妈妈口中“同事的儿子”就是李阳,于是,这第二次的“别人家的孩子”的印象让林安更加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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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林安和李阳真正意义上的交集是在两年后,李阳研究生毕业。由于两家的父母都认识,也曾开玩笑说将两人撮合到一起,于是便交换了林安和李阳的微信。

林安记得那天晚上,下班刚回到出租屋内就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也没想太多就加上了。过了一会儿对方便发来一句最简单的问候语“你好”,林安回“你好”,并问了句“你是谁?”他答“我是李阳,微信号是我爸给我的。”聊到这儿,林安便知晓,他就是那个考上研了的“别人家的孩子”。

林安就这样和李阳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林安知道李阳刚出来实习,还在忙毕业的事情,一个人在Z城,没有同学、朋友,只有同事。李阳知道林安在F城上班,朋友、同学很多,但是工资不高。

聊了几天后,李阳突然问林安F城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林安就简单直接的回答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然后对方问喜欢听什么歌,林安答没有,对方又问可有喜欢的明星,再答没有,对方继续问可玩游戏,得到的回复依然是否定的。

然后,天就这样被林安聊死了。

后来林安和朋友说起这件事,朋友骂她情商也太低了,“人家都问你有什么好玩的地方了,就证明他要来和你见面啊。”

“我真没想那么多啊,而且这里本来就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嘛。”

林安的情商的确不怎么高,也不太会说话,从小到大妈妈也总不让她掺和家里的人情往来,再加上公司人际关系简单,所以即便已经工作两年了,依然不怎么会处理人情世故。

半个月后,林安在微信上对李阳说:“我准备去Z城玩两天呢。”其实林安只是想借此次旅行见一见李阳而已,结果收到的回复却是:“我不在Z城了,下午就回S城了。”自然,最后的Z城之行也就此搁浅了。

就在林安计划着要不要去S城玩的时候,有一天李阳问她打不打算继续考研,还问起了她的专业,并说可以考他们学校,因为他可以帮忙弄到一手的复习资料。看着微信对话框内那一长串的字符,林安突然觉得有点儿可笑。

笑自己太傻太天真,人家要的是可以和他并肩的女生,而自己大概只能仰望他。

考研的话题不欢而散之后,林安和李阳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再联系。本以为会这样无疾而终,但没想到两人之间仿佛有个魔咒一般,在快要忘记彼此存在的时候又突然因为某些事情而联系到了一起。而这一次,林安才真正见到了李阳本人,不再是听妈妈说,不再是隔着手机屏幕打字聊天,而是面对面的进行着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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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长假,林安实在不想去各大景点看人头,所以便收拾行囊北上去了爸妈那儿。以前上学那会儿的暑假,林安就经常北上,去爸妈所在的东北城市避暑,这一次本以为是再正常不过的又一次北上之行,却不曾想会见到李阳。

当在爸妈那儿看到李阳的时候,林安只当是爸妈朋友家的孩子,因为那时候李阳的父母也在。林安到的时候他们正聊着工作上的事情,于是便大大方方的打了招呼,也没想太多。结果没成想妈妈居然介绍说:“林安,这就是李阳,你李叔叔的儿子。”

那个耳闻多次、聊不到一块儿去的人就那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林安的面前,那个本以为再无交集的人又一次闯进了林安的生活,从此再没有走出去过。

李阳在此之前很少来这座城市,所以并不熟悉,于是林安便成了他的导游。后来的五天,林安带着李阳逛遍了市区内所有能玩的地方,从游乐场到各大公园,从市中心最热闹的街区到北边的少数民族聚集区,看了这座城市的夜景,也去书店消磨了时光,一起在特色烤肉店里吃着烧烤尬聊着。

人与人之间熟悉起来总是要依靠面对面的交流,文字太过冰冷也具有欺骗性,所以这一次,林安才算真正认识了李阳。

他并不是那个会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别人身上有着大男子主义的独生子,也不是那个林安以为的“妈宝男”。出去玩的时候他会提醒林安带件外套,吃饭的时候他会让林安先点菜,他会提前买单,会提前买好景点的门票。对于不擅长做计划的林安来说,与他共同出行真的可以不用考虑任何问题,因为在麻烦来临的时候,有他挡着。

林安是那种遇强则弱、遇弱则强的性格,与他人相处,若是对方什么都不懂,林安可以担当起一切,但若是对方经验丰富,处理事情有条不紊,林安就会像个小孩子一样依赖他。林安很清楚自己的性格特征,也曾与朋友聊过希望另一半是强的那一方,而现在,她找到了。

林安知道李阳很优秀,会让她有安全感,也曾疑惑过为什么那么优秀的人就喜欢上了自己。李阳说:“其实一开始,我也以为自己会喜欢与我学历相等、工作相同的女生,但真遇到了那个人,哪怕她再不优秀也喜欢了,这也没办法啊,更何况我喜欢你对我的依赖。”

原来有时候,所有预设的条条框框针对的都是别人,而总有一个特殊的人,不在这些预设条件之内。

后来的某一天,林安对李阳说起了她从妈妈那儿耳闻的关于他的一些事情,李阳笑了笑,说:“原来我们都曾耳闻过彼此啊。”李阳的耳闻其实要比林安整整早了两年,在林安考上大学的时候,便从父母那里第一次听说了这个眼前正一脸惊讶的盯着他的女孩儿。

那是怎样的光景呢?他记得妈妈的声音从手机里缓缓传来:“我一个同事家的女儿复读了一年也考上大学了,蛮努力的。”那时候他看着画室里那些正在准备艺考的学生们,答道:“嗯,是蛮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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