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要读书
甘肃酒泉 马少军
微信上有一段建议大家读书的话,大致是说,如果半夜醒来,你发现自己好长时间没读书,而且没有任何负罪感,就要知道,你已经堕落了。林语堂也在《读书的艺术》一文里说道,当一个人拿起一本书的时候,他便立刻走进一个不同的世界,如果那是一本好书,他便立刻接触到世界上一个最健谈的人,这个谈话者引导他前进,带他到一个不同的国度或不同的时代,或者对他发一些私人的悔恨,或者跟他讨论一些他从来不知道的学问或生活问题……照这样说来,我们应该读书,而且读书也一定是一件兴味无穷的事。但我的读书好像没有什么具体的目的,既不想藉此增长学养学识,也不想通过读书引发更加深入的思考,更不敢奢望由此上了一个新的台阶,抑或是著书立说成名立万,我只是一味地挑一些喜欢的书读,而且读高兴了还喜欢在上面胡乱批注。在某些极为精彩的地方不由自主地叫一声好,就好像在戏园子里看戏,演员有了一个潇洒的亮相,或是亮了一嗓子荡气回肠的唱腔,总会有人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高叫一声“好”。比如读梁实秋那些极为睿智而明快的文字,常常会忍俊不禁,感慨什么才是真正的大家,什么才是最好的文字;读沈从文那带着水气的湿漉漉的清新可人的文字,感悟他那文字里饱满丰腴的形象,你会时时刻刻被他打动;读杨降那些明明白白不紧不慢的叙述,你感觉这些文字揉碎了一生的悲痛全流到你心里去了,什么时候流的泪你都不知道;读汪增祺的花花草草吃吃喝喝戏里戏外,总感觉这个可亲可敬的老头哈哈笑着离你很近;读贾平凹那质朴细腻得令人发颤的句子,常常会产生疑问,一个人怎么能把话写的这么好呢……每当这时,总会在旁边批注几句,感叹一番。当然,有时候也会遇到一些文辞拙劣,感情虚假,矫揉造作的东西,每当这时,我会更加来劲,或粗笔勾出,或圈点删减,或破口大骂,兴之所至,书页已被勾画涂抹得不像样子。比如前段时间贸然买了南怀瑾全集,弄得自己很长一段时间心情不好。上大学的时候就见有同学读他的《孟子旁通》《老子他说》等书,很是羡慕,但是南怀瑾的书定价都很高,买不起也更不好意思借,想着以后工作了有钱了买了他的全集一本一本地看!当把这一整套纸张绵软印刷精良装帧精美定价很高的书摆上自己的书架时,感觉自己实现了一个愿望,接下来的事就是仔细阅读了。结果读了《庄子南华》,我大失所望。 自己感觉他不仅支解了经典,也曲解了经典,他鹤发童颜长衣飘飘的形象在我心里一落千丈。 但是他在华人世界有着巨大的影响,南科大的校长还拜他为师呢,这是一个不能被随便怀疑的人。于是上网搜索,发现有不少和我观点一样的人,有人甚至破口大骂,写了《南怀瑾终于死了》这样的文章来表达自己类似被欺骗的感觉。开始时小心翼翼地提出自己的疑问,后来就大胆地在上面批注了,而剩下的书就不想再读了。我在想,可能是我们大多数人并不经常读书或者从来不读书的缘故吧,我们容易崇拜并制造一些偶像级别的人物,这些人带了文化的符号到处受人追捧,成了文化明星,超男超女。如文怀沙之招摇撞骗,于丹之张牙舞爪,余秋雨之矫情自任,曾让多少人对他们顶礼膜拜,佩服得五体投地。我想,我应该读书,我应该思考,我应该有自己的见解和想法。
我一般不会去借别人的书读,除了考虑到自己读书有乱批乱画的毛病之外,我也想,书都是主人的心爱之物,和我一样是肯定不愿意借给别人的。我曾有一本全本《金瓶梅》,十年前被人借走,倒腾了几次手,便不知所终,至今没有追回,时时想起,耿耿于怀!我的书有些是从旧书摊旧书店淘来的,有些是朋友赠送转让的,有些是从网上打折购买的,有些是从各地大小书店高价买的,总之,我感觉喜欢了就要想办法弄到手,所以家里也聚了不少书,有了小小的规模,书房也显得满满当当。但我有时很怕别人进我的书房,不是怕借走我的书册,而是总有人威严的审视一下书房,然后问一句“都读了吗”,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心里早有了答案。你说读了他肯定不信,你还得想办法证明你真的在读书,你说没读吧,他紧接着又会问,那买这么多书干嘛!甚至还有人追问我买那么大个茶海干嘛,平常喝吗。我总感觉人家是带了心理的优势来得你这儿的,就像一个大学老师对我说,这里面好多书你们中学老师是用不上的,言外之意就很明白了。但是书房里也会来一些真正喜欢读书的朋友,随便抽出几本喜欢的书来,聊到深夜,兴尽而归。
这几年生活稳定了,也有了大段的读书时间。特别是在漫长的冬夜,关上书房门,一整天的尘杂顿时消净。读书之前,我还喜欢干点别的事,比如可以喝茶,可以焚香。不过这都与风雅无关,我只是觉得它能使自己的心安静下来更加有利于读书。看着碧绿的叶片在白瓷盖碗里舒展开来,楠木香盒里腾起丝丝青烟,你会觉得自己的心绪慢慢收到一起,整个世界也都安静了下来。这时候读书,心无旁鹜,效率也很高。
有时候也喜欢走出去,到野外去读书。我有一个书包,里面除了书本之外,还有几样东西,最重要的就是那个防潮小垫。坐在田间地头最怕潮气升腾生出痔疮,贾平凹当年就因久坐生疮被大夫按在台上朝肛门里动了刀子,疼得龇牙咧嘴不算,还被一旁喜欢文学的漂亮护士看到了他的丑态。所以周末出门第一件事就是往包里塞个小垫。当然也可以在那个不锈钢小酒壶里注入二两天佑德青裸酒,记起了就抿上一小口,迎风一吹,曲香味沁人心脾。
喜欢在野外读书可能是从小养成的习惯。当时我上的小学就在老家的北山林场下面,满满一山杏树,一到春夏之交树上就挂满了毛茸茸的酸杏儿和无数个猴子一样的小孩。我们的学校没有围墙,老师也不介意我们在空堂课自习课体育课进山上树,而骑在杏树枝桠上背书感觉效率很高,当然还可顺手摘个酸杏儿放在嘴里咯崩一咬,酸得直皱眉头。假期进山放驴也会背一本书,但那时候可看的书不多。有一年舅舅的一箱几十本演义小说暂放在我们家,我便在每天放驴时往干粮袋里塞一本,一个假期竟被我扫荡了大半。有一次读《兴唐传》太过投入,回过神时老骟驴竟不知去向,找了许久,发现它早已独自回圈。而我的眼睛就是在那个假期近视的,因为放不下书中情节,每到夜晚我还要点上油灯,在昏暗的灯光下继续读。那时候好像记忆力特别好,兴唐传的故事早已烂熟于心,每天傍晚下河饮驴时,经常给四叔讲。
当时大量地读小说,父亲好像没有过多地干涉。看着我喜欢阅读,家里书也不多,他给我订了几份报刊杂志,其中角我最喜欢的《小说选刊》。
上了高中,课外阅读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繁重的学习挤占了我所有的时间。但有些内容如果在教室里记不下,我还是喜欢去外面来回走着去背。周末最喜欢去县城的文庙大成殿檐下背书,人少,空气好,能很快地记下好多东西。
现在,有了一定的可供阅读的时间,我又找到了阅读的乐趣,而且我还发现了一个绝佳的去处。夏日炎炎,无所遁形,城北法幢寺卧佛殿下有一过道,人迹罕至,鸟声不断,凉风习习,于此翻读书册,也算一大快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