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年届30岁,何阳的婚事成了家里的头等大事。艳梅和何军为此没少费心,几乎动用起所有的关系帮何阳介绍对象。但每当谈及此事,何阳却总是顾左右而言它,一直在敷衍。
其实,何阳早已心有所属。她叫小白,是何阳公司的同事。小白个子不高、其貌不扬,圆圆的脸上一笑便会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在公司里,不论遇到谁都会热地打招呼:“某某好!”,让人有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两人是在一次公司组织的团建活动中确定关系的。那是去郊外登山,上坡的台阶有些陡峭,平时疏于运动的何阳,一个没留神踏了个趔趄,幸亏抓住了旁边的岩壁才没摔倒,但手掌却蹭上了一大块黑漆漆的污渍。
“你没事吧?来,用这个擦擦。”身边有人关切地问道,还递过来一张湿巾。何阳抬头一看,是小白。何阳只觉得心头一暖,旋即化作热流涌遍全身。“谢谢!”接过湿巾时,他盯着小白的双眼真诚地问:“小白,其实我注意你很久了,冒昧问一句,你现在有男朋友么?”小白起先有些惊诧,之后便羞怯地低下头,轻轻地摇了摇。“那你现在有了。”何阳不知道哪来的一股子勇气,一把牵住了小白的手,握得紧紧的。小白的头更低了,泛红的脸上却止不住甜蜜的笑意。
何阳在寻找一个时机。他准备把自己和小白的事情告诉父母,以免再被无休止地介绍对象。这天吃完晚饭,艳梅叫住何阳,又老生常谈地说起了介绍对象的事情。她郑重其事地告诉何阳:“我跟你讲,这个姑娘相当不错,在政府机关工作,是个公务员。他父亲是个大老板,生意做的可大了;母亲是高中的老师。这样的家庭条件,打着灯笼都难找。你可得把握住机会。哦,对了。我把姑娘的微信要来了,你主动加一下人家。”说着艳梅就把手机递了过来。
“看来必须得摊牌了。”何阳打定了主意。“什么?你处对象了?女方什么情况,父母都是做什么的?……”艳梅像连珠炮似地追问起来。
当得知小白家在外地、父母都是农民的情况后,艳梅登时火冒三丈:“你小子是不傻啊。放着这么好条件的姑娘你不处,你非要找个这样的。她父母连个养老金、医保都没有,以后要是生病、住院了,那得拖累死你。”“趁早跟她断了,和我给你介绍这个姑娘好好处。”艳梅不容分说地命令道。“我和小白是真爱,我们有感情基础……”何阳奋力争辩道。
“怎么的了?大老远就听到你俩吵吵巴火的。”正在这时,何军推门回来了。问明事情原委,何军像看一个弱智般不可思议地盯着何阳:“你妈说你傻真是一点儿没屈说你。这俩姑娘一对比,是个正常人都知道怎么选。我告诉你啊,别耍心眼子。就按你妈说的,抓紧跟介绍这姑娘把关系定下来。嗯——争取年底之前订婚,明年五一就把婚事办了。这些年尽给别人随礼了,这次连本带利都给他赚回来!”说到这儿,何军不禁有些得意地笑了起来。
何阳只觉得像被兜头浇下一盆冷水,脊背止不住一阵阵抽搐,他心头冰凉,仿佛周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他看看地看着眼前的父母,竟是如此陌生,好像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
十四
“小白,对不起。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男友,没有担负起应该承担的责任,兑现不了为你许下的承诺。祝你一切安好。再见。”“他这是怎么了?”收到这条微信,小白赶紧回了过去,没有反应;拨过去电话,却一直无人接听。觉得事态不对,小白慌忙跑到何阳的办公室,得知他今天请假了,并没有上班。
晚上八点,何阳还没有回家,电话也没有接听。艳梅有些急了,拨通了何阳同事的电话:“什么?他请假了?今天没去上班?”艳梅气急败坏地挂掉电话,恨恨地骂道:“这个小犊子看来老毛病又犯了,撒谎吊屁的,肯定又上网吧扯淡去了。”艳梅气的手直发抖,以至于拨了好几次才打通何军的电话。“老何,何阳这X崽子不知道跑哪去了,今天连班都没去上,你赶紧回来,我们一起去找找。”“没事?没个屁事,我感觉不好,他长这么大还没干过这么出格的事情,你赶紧回来!”说到最后,艳梅已经带着哭腔。
何阳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电话不接、微信不回,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里。艳梅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她不住地问何军:“你说小阳这是怎么了?是不你在外面得罪人了,把他绑架了?”“要不我们报警了吧?不行,万一被撕票了怎么办。”何军闷头抽着烟,紧皱的眉头拧成一个“川”字。
“叮——!”何军的手机响了,是微信新消息的提示音。“你别吵吵了!”何军不耐烦地喝道。“是小阳发来的!”何军点开微信,瞬间瞪大了眼睛。“他在哪呢?这X崽子,他要急死我们啊!”艳梅冲上去一把夺过手机,脸几乎贴在了屏幕上。
对话框里有几行字:
“我去外地了。从此以后,我要一个人独立生活。不要找我,勿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