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你知道的,那晚我不知犯了什么魔怔,说出了一些不可思议的话。我告诉吴雩说:你很美。这是我心底的话,也是我最想说出来的话,没什么阿谀奉承,也不谄媚。你就是很美,美得让我再也想不出任何词句形容。说这话也许很唐突,很轻薄,但我想说出来。不然压在心口,难受得要命。我急慌慌说道,吴雩弯腰咯咯直笑,没有责怪我的意思。天空阴暗,夜幕迅速攀升。京都国际机场灯火通明,时而有飞机冒雨起飞,起飞的速度像是比刚刚快了些。
暖雨落在廊檐下的石阶上,脆亮的叮咚声谱成悦耳的曲子。豆粒大的雨点纷纷落在庭院内的积水上,圆圈似的波波荡漾开来。雨水比刚刚细密了些。窸窸窣窣的,像悄悄穿越森林的野兽。从洛城逃到京都那晚,我和吴雩拥抱。在拥抱之前,我们交谈悲痛的经历。你知道悲痛能教两个不相干的人抱头痛哭,也可以教两个萍水相逢的人初见倾心。当然,我和吴雩没有初见倾心。
那晚,吴雩说:赶火车真得很狼狈,累得我上气不接下气的。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应承别人无礼的邀请了。我和她关系很好,也因为这份兼职和她关系很紧张。她不想做这份兼职,又不想言而无信临时推辞。就和我商量,要我代替她。其实,我也不愿意来,但是她说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就应该承担做朋友的责任。非要我代替她不可,说的话也很气人。说什么,谁教我是她朋友,是朋友就该承担朋友不愿意做的事情,就该为承担做错事的责任。这句话也没什么要紧的,只是从她嘴里说出来就变了味。她眸子里反射着白色光芒,是庭院里那盏光芒微弱的路灯。嘴角上扬,勾起一丝笑意,深掩疲倦。你知道,如果按照我的秉性,我会冷漠处理这件事。
因为吴雩说的事情和我没任何关系,只是她的经历。但我从不想教任何人失望,所以我附和说:还真教人头疼,说出这样的话来教人不舒服,又挑不出问题来。你当时应该很无奈吧?就像手脚被无形的丝线缠绕,使不上劲去反抗。即使反抗,也像拳头打棉絮,拳头再硬,也绵软无力了。吴雩像受到了感染,继续说道,说得是啊!该说些什么呢?最彻底应该说我不是她朋友,其次也只能说即使是朋友也不应该承担她犯下的错。无论怎样说,都觉得没她说得在理。朋友应该相助,这句话没错。后来,我才知道不教人失望就得受到感染,和那人说同样的话。
那晚,受到感染的不是吴雩,而是我。在她情绪的感染里,我说出一些我的经历:教人很不爽啊!换做我,也无话可说。毕竟,我也做过相同的事情。说罢,我忽然想起杨晓羽,我好像也被爱情,或者是友谊之类的事情强迫做不愿意的事情。骤然间,有股力量压在心头,我觉得呼吸困难,四肢逐渐麻木。原来出现这种状况的,不止是我。总算是同病相怜了。吴雩望着我,泪眼汪汪地微笑着。算是吧!不过我比你要狼狈些。事情过后,抑郁很长时间,待在宿舍里想了很多事情。说罢这句话,悲痛的天平彻底倾向到我这边。这就意味着我比吴雩更加痛苦和悲惨,我很不喜欢这种结果。
能教我拥抱你吗?为友谊。你需要,我也需要。虽然有些唐突,但是很想拥抱你。吴雩伸开双手说道。我瑟瑟颤抖,我整个身体都陷入刺痛与麻木中。也许是回忆起太多关於杨晓羽的往事,或者是某个细节教我无法释怀。我强撑开双手,吴雩缓缓走近,我能嗅到她发间青草香味。吴雩环腰抱着我,我身体内的麻木和刺痛瞬间消失了。除此之外,我似乎听到冰破的声音,细微的喀嚓声,如果不侧耳倾听,也许听不到。雨水停了,青草深处传来几处蛙鸣,欢腾地叫唤着,不知疲倦。蛙鸣停止空档,庭院内静悄悄的。时而有飞机起降,发动机的轰鸣刺破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