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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小镇的冬季，寒冷肃杀。

孩子们却不在意，照样玩的热火朝天。徐爷站在河槽的高坡上，瞭望着西北方向。那里有一群孩子，在大桥上往下扔着小石头。防洪堤上来三个孩子，跑在最前面的就是小文，后面跟着大春儿和大头。似乎肩膀上还扛着什么东西。

本来徐爷是要回去的，站了一会儿，寒风刺骨。像他这个岁数的，紧着在寒冷的天气下站着，会生病的。要不是看见小文他们了，这时候，徐爷该回到温暖的家里。泡上一杯热气腾腾的茉莉花茶，再抽一支黄黄的烟丝卷好的香烟，该是很惬意的。

“徐，徐爷，小岗楼那里，有一头毛驴，毛驴被火车轧死了。我们，我们弄了两条腿回来。”小文还没有走到徐爷跟前，就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开了。

“没有什么人管吗？”徐爷明知道没有人管，这三个孩子才动手的。但还是问了小文，就是提醒他，这轧死的毛驴也是有主人的。

这种事经常发生。矿区家属院的西边和北边，各有一条铁路，那是运煤专线。而铁路的下面，是一大片草地，很多单位养的牛马驴骡，就在铁路线的周围放养着。

那些不听话的牲口，总是跑到铁路上去撒欢。火车通过时，上坡时速度慢，能躲开，下坡时速度飞快，这些牲口就会躲避不及，被快速开过来的火车轧死。

牲口死了，饲养员也不需要负很大责任的。那时候没有什么规章制度，只要饲养员不说，弄回去一部分，也就能交差了。所以，矿区家属院的人，无论谁遇见这种事，都想弄回去点，毕竟有肉吃了。

“没人，我还专门去小白楼了一趟。想告诉他们一声。”小文对这些事也很明白，他曾经遇见过一次，那次是轧死了一头骡子。

饲养骡马牲口的看着小文这孩子，又是跑去小白楼通知他，又是帮忙收敛铁道上骡子的肉。也知道当时的人们生活困难，就大方地送给了他一条骡子腿。

“那就送到你赵爷爷家去，他是收拾这些东西的好手。弄干净了，好好炖上一大锅，你们几个小馋猫，可以好好解解馋了。”

听了徐爷的话，小文知道这次没有违背徐爷的底线。立刻招呼后面的大春儿和大头，让他俩往赵爷爷家扛。大春儿和大头，都出汗了，但因为有肉吃了，满脸都笑开了花。

安顿好小文他们，徐爷就回家了。中午吃了饭，往火炕上一躺，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没睡多大一会儿，就被老赵那暴烈的声音吵醒了。坐起来仔细听，这老伙计可从来没有跟街坊邻居吵过架，每天都是乐呵呵的啊，这是跟谁哪？

徐爷快速穿上鞋，边走边把上衣穿上。到了老赵家门口，外面围着几个妇女，里面还在大声吵吵着。

“你要，就给你，这也不是孩子们偷来的。你发这么大火干什么？拿走就行了，还想怎么样？”

“都让你弄成这样了，我回去怎么交差啊！不行，你得跟我走一趟。”

“你想什么哪？我跟你走一趟，去打问打问，我是干什么的。咱们看看是我跟你走还是你跟我走。”老赵的声音越来越大，说着话，就要上去动手了。

“赵老哥，怎么回事？别生气，我来解决。”徐爷过去把赵爷爷拉住了，边说边往屋里推。回过头来看了那两个人一眼。

“你们是饲养牲口的饲养人员吧？”

“是，我们就是，咋了？”

“不好好看着牲口，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徐爷上来先给了这两个人一个下马威。没等这两个人开口，紧接着说:“东西都在这里，想拿走就拿走，不想拿就算了，如果还有什么想法，咱们就去找张亮说道说道。”

张亮是饲养牲口的头头。徐爷已经看出来这两个人的来意了，难怪赵爷爷发那么大的火。这两个人名义上是来要毛驴腿的，其实就是想敲竹杠。看来这两个人，都是新去饲养牲口的。过去那几个饲养人员，还有他们的头头脑脑，都知道家属院的徐爷和赵爷爷。

“你认识张大脑袋张头？”那两个人中的一个高个子口气已经软了下来。边问，边和旁边的矮个子交流了一下眼神。

“岂止是认识，你回去问问他，看他张大脑袋还想不想在这周围放牲口了。”徐爷看着这两个人猥琐的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

刚开始徐爷还以为，这两个饲养人员是特别负责任的。后来明白了，感情是想借着来要毛驴腿，敲竹杠的。

“那就算了吧！”这两人知道计划已经失败了，又遇见了硬茬，准备放弃敲竹杠的计划，走人了。

“算了？你们说算了就算了？”大海突然从人群中冲出来，上去就抓住了高个子的衣领。两眼冒凶光，恨不得让徐爷快点开口，他好好教训教训这两个不长眼的家伙。

“我姓徐，回去跟你们队长说，就说我让你们把毛驴腿拿回去的，明白了吗？”徐爷赶紧拉住了大海，一只手推开他，扭头对着那两个人说着。

“姓徐，你是？”矮个子似乎想起了什么，他好像在队长的口里，听说过这片家属院有个厉害人物，这个人就是姓徐。

“别问了，该怎么办就怎么办，知道了吗？”徐爷下了逐客令。

“对不起，对不起，东西留着给孩子们吃吧，我们走呀！”高个子也醒悟过来了，知道这次闯祸了，赶紧陪不是。点头哈腰的，一副奴才相。

那两个人走了，围观的人也散了。赵爷爷还是没有缓过来劲儿，坐在那里气呼呼的。

几个孩子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吓得大气也不敢出，乖乖地凑在一起，大眼对小眼，话也不敢说了。

“赵哥，老哥哥，你就别生气了，我敢保证，不等肉熟了，他张大脑袋张亮就会来给你陪不是的。”徐爷一边开导赵爷爷，一边指着大海:“大海，炖肉去！”

果然不出徐爷所料。那两个人一回去，立刻汇报给了张亮。张亮气得把两个新来的饲养人员大骂了一顿。骂完了，让两个人又砍了一些毛驴肉。带着人，拎着肉，来给赵爷爷和徐爷赔礼道歉。

一场风波过去了。张亮把两个饲养人员打发回去，自己被赵爷爷和徐爷留下，吃肉喝酒聊天。

最开心的，就是小文他们这帮孩子。天上龙肉，地上驴肉，美美地吃了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