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赵紫生

      上海，一位88岁的老尚。老伴已于两年前去世，他俩膝下有一个患精神病的儿子，今年也已经40多岁了。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了，老尚巳经退休二十多年了，原来老尚和妻子陪伴着儿子，现在妻子走了，只剩下老尚自己照顾着儿子。老尚每天最多就是在楼下附近水果超市转转，其余多数的时间待在房间里，看着精神病的儿子。

        楼下开水果超市的是一个外乡人，人称“小游”，来上海已经有一年多了。这个35岁的男人本应该是稠密的黑发，事实上已经两鬓斑白，他带着老婆，还有大大小小的三个孩子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打拼，一直渴望着能用自己的努力给老婆孩子换来温暖的家，但是直到现在，他还是租住在水果超市旁边搭的简易棚屋里。上海到底是座大都市，到处灯红酒绿的，但这些似乎与小游一点也没有关系，反倒是觉得有些许不适应，在他的内心深处依旧保持着乡村独有的纯朴气息。

        这天晚上九点多了，因为天气不算太好，所以来买水果的人很少。小游正要收拾收拾东西，准备休息，毕竟明天一早还要去进货。这时候， 老尚打着手电筒颤颤巍巍的，哆哆嗦嗦的来到楼下，“我儿子死了”老尚一边嗫嚅着，一边浑浊的眼泪无助的流了下来，小游刚开始没有反应过来，等回过神来，赶紧撂下手里的活儿，和妻子招呼了一声，随即陪着老尚上了楼。老尚的儿子静静的躺在床上，就连老尚自己也不知道儿子什么时候去世的！

        “ 既然儿子去世了，那就通知亲戚吧。”该通知的亲戚都已经通知了，但是……但是依旧没有人来！老尚呆呆地望着天空以及从树头枝丫上飘下来的泛黄的落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哎”！

      刚开始，老尚只是跟他说，请他去火葬场帮忙，他原以为也就是帮忙搬运点东西，到了之后才发现那里只有老尚一个人。小游跑前跑后帮着老尚，给他的儿子办理完了丧葬手续，老尚心中充满感激。回到家之后，面对着空荡荡的家，老尚心里一阵阵发凉：这样的日子，过不了多久也该到头了！

      小区里有几位老女人，常常有事没事老往老尚家跑。老尚早就看透了，她们无非是想捞点油水，顺便拿点钱，老尚看透不说透，心中却如明镜一般！

        一日，老尚摔倒了，在客厅里爬不起来。他费了老大劲儿，才拿起手机拨通小游的电话，小游当时在店里正在忙着摆设水果，客人还挺多，但他二话没说，跑到老尚家里，着急忙慌地把老尚送往医院。幸亏送的及时，老尚得救了。那段日子，小游不仅白日里要在小店忙活，晚上还要跑到医院里去照顾老尚。一日三餐，小游也全包了，因为他知道没有别人去照顾老尚！那段日子，小游医院、店里来回跑，这些老尚嘴上不说却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头。

        老尚眯起了眼睛，想到了心寒的一幕。他病倒了，给海南的妹妹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摔了一跤……”老尚还没有说完，电话那头传来了她妹妹的声音：“我老公这边也不大好，年纪大了也离不开人，挂了吧挂了吧，我现在立马要去跳广场舞了……”老尚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电话那头却已经传来了“嘟嘟”声，老尚沮丧的眼泪流了出来。虽然他很想在这个时候有个亲人能陪伴他！他想起去世的老伴，他想起刚刚逝去的儿子，唉，一声长叹！

      老尚在医院里住了一个多月，好不容易出院了。老尚没怎么变化，小游却瘦了好几斤。老尚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他当即做了个决定，让小游一家五口搬到他的房子里，有人说老尚傻了。要知道老尚的这套房子，在上海，至少能卖到300多万！只有老尚自己知道：余生已不多，想在这剩下的日子里好好度过。

        “爷爷，爷爷”小游最小的儿子跑了过来，这个小家伙还走不利索呢，但是见到老尚过来了，还是一歪一扭的跑了过来，手里举着他最爱吃的棒棒糖，“爷爷，爷爷给你吃。”老尚把孩子往怀里搂紧抱了抱。“爷爷不吃，省给你吃吧”老尚乐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这天晚上，老尚想好了，要去公证处办理个意定遗嘱，把这遗产和房子全部交给小游。老尚想：墓地已经买好了，哪天自己死了，小游把他的骨灰盒放在里边就可以了。

      午后，明媚太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客厅的大理石地板砖上。老尚抬头望了望天空，一朵云正从楼顶飘过。那云朵真好看，好像是老伴和儿子正在云中望着自己呢。他们一定会同意自己的想法，他们也一定希望自己可以在为数不多的日子里活得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