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口里的“经济条件”,好得不是一般人能达到甚至想象的,如同“天文数字”,又怎么可能出现在熊家父子身上呢?!
所以退而求其次,只得动手术摘除。
而让医生觉得奇怪的是,在没有任何外伤的情况下,那个“异物”是如何进入体内、直达眼眶的呢?
只有熊耀祖自己才知道,那个“异物”就是几十年前的战场上,被“日本鬼子”的手雷,炸进自己颅内的“单片”。
只是他始终都没想明白,这个东西怎么就游移出了脑部,“浪迹”到了眼眶的?!
眼球被摘除以后,脸部看起来,有些“恐怖”——上下眼皮,被缝合在了一起,凹陷进去,紧贴着眼眶,形成一个可以放假乒乓球的空洞。
手术后,熊耀祖的精神头,就更差了,却仍然坚持要出门摆摊儿,要挣钱糊口,要攒钱还债!
熊伟知道,父亲一个人待在家里,更难熬,就每天帮他摆好摊儿,才去上学;放学以后,先收了摊儿,再把父亲扶回家去。
于是,人们眼前经常出现这样一幕场景——
那个已经少有人光顾的“修车摊”前,总是坐着一个可怜的独眼老人,在晒着太阳。
他,一坐就是大半天,用唯一的那只眼睛,痴痴的看着,街口往来穿梭的人流。
看着,看着,他疲倦了,脑袋一歪,就睡着了。
苍蝇,在他那缺眼的空洞处,爬进爬出,没有人为他驱赶,更没有人唤醒他。
他,只是一个凝固的雕塑!!!
他,只是一道扎眼的街景!!
他,只是一处都市的阴影!
无奈篇***习惯孤独(之二)
熊耀祖死了。
他终于离开了这个世界。
这个及令他失望,又让他留恋的世界。
公元一九八四年九月十六日下午五点五十分左右,放学不久的高一新生熊伟,来到离家不远的路口,那个“修车摊”前。
他发现守摊儿的父亲熊耀祖耷拉着脑袋,闭着仅有的一只眼睛,坐在小竹椅上,像是睡着了,于是跟通常一样略微提高了点声调,对其说:
“爸,收摊儿了!”
老人没有反应。
儿子加大了音量,又叫了一声:
“爸,该收摊儿了!”
老人依旧没有动静。
儿子只好上前,想用手轻轻的将父亲拍醒。
这一拍,不打紧,老人的身子一斜,就直挺挺的向旁边倒下。
儿子急忙把父亲抱住,却感觉到不妙——父亲的身体,既没有温度,也没有软度,又冷又硬,了无生机。
再一摸,鼻息和脉搏都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