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妈。
如果我犯了什么错,她会念叨一个星期,指出我早已认识到的我的人生中的种种失误,讲一百遍重复过的做人的道理。如果我受到伤害,她总能第一时间敏锐的察觉出我所受的伤害本质源于我的错误,然后如上,长此以往。
于是我早早地学会聪明地掩盖我的错误,掩埋我的伤口,目的在不让她抓住任何一个把柄来批评我。可我无法永远喜怒不形于色,最后找到的上上策便是难过时沉默,自己在屋里呆着。可重复得多了,她也发觉了。每当我一个人呆在屋子里时,她便格外地关心我,叫我吃饭,进屋拿东西,问我怎么了,说她有话和我说。这一度成为我最恐惧的事。每当我一个人想安静地缓和我的情绪,毫无意外,无一特例,那焦急、准备已久的敲门声总是传来:“你怎么了?”“你有什么事告诉我,”“我有话和你说,你把门打开!”我总是无济于事地回:“你有什么事在门外说就行。”她好像听不见这句话,一直敲,一直敲...继续道:“你把门打开,我有话和你说!”
最后一次是在一个月之前,我终于忍无可忍,发了怒,发了疯,大吼大叫,锤床摔东西,我要把这所有的隐忍都砸个稀巴烂。
消极时在家里,我总要经历着独处被打扰——我告诉她先不要来烦我——她坚持撬门——我忍无可忍发疯——她看见我气急败坏的样子鄙视地嘲笑我。我永远无法忘记在她的再三叨扰下,我崩溃后大吼大叫时她的反应。她吓得退两步,刻意极了,眉毛压低,眯着眼睛,脖子歪缩着,拿手指着我,嘴角半扬不扬的拿粗圆的手指指着我:“你看看你那个样子。”我仿佛听见她笑着:“哈哈,你看你那个样子,丢死人了。”
她总能破除我理智的防线,让我变得疯癫后再轻描淡写地说:“看看你的疯狗样子~”这是对我的打击,对我的侮辱,甚至是在玩弄我的情绪和人格。每当想到这样的事,我狠的咬牙切齿,什么道德与亲情全被抛在脑后,我只想永远地远离她。
离开家时,我拖着行李箱跑出小区,像一只轻快的小鸟,我在闷热的出租屋里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我停了抑郁症的药,状态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好。我终于完成了“脱离让你发病的环境”的最后一步,摆脱我的父母。那年久失修的破碎的心,那结满蜘蛛网的体谅,那许久隔阂两代人的悲哀,如同关不住我的笼子,将永远陈旧、生锈,被我生生地抛在过去。
最重要的是,我终于可以难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