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之恋》是张爱玲最负盛名的作品之一,白流苏和范柳原也是难得的拥有了张爱玲笔下人物少有的美满结局。但在我看来,所谓的美满,终究还是浮于表面的,白流苏在这场爱情博弈中无疑是最大的赢家,而范柳原,真的得到了他所追求的么?
范柳原对流苏来讲,无疑是绝处逢生的那一根稻草,抓住了范柳原,她就可以逃离自己那个毫无亲情可言的家,也找到了一张长期饭票,从此扬眉吐气。正因为此,流苏初踏上前往香港的旅途,心中可以说是有几分“破釜沉舟”的想法的。虽不知前方等待自己的是和风细雨还是风狂雨骤,上海的白公馆,在流苏的心里,就已经成为了过去时。
流苏的心思,范柳原又何尝不知呢?他愿意帮助流苏离开上海,为的是让流苏卸下心头的重负,成为一个天真烂漫的人,而不是让自己成为流苏的战利品和算计的对象。但他却低估了流苏此前那么多年受过的苦,因为离婚而不得不回到娘家而受到的家人冷眼、因为对前途的绝望而哭泣的那些难捱的夜,这一切,已经彻底改变了流苏。28岁的流苏,相貌还是清丽绝伦,皮肤还是盈白如玉,只是心里,早已是沟壑丛生。
对于范柳原的心意,流苏向来是不信的。在她看来,范柳原不过是一个继承了一大笔遗产的浪荡子,对于女人,玩弄可以有,爱却是不会有的,但流苏无路可退。所以,她以自己下了赌注,赢了,就得到众人虎视眈眈的范柳原,输了,也不过是声名扫地,而流苏,眼下也没有多少可供失去的东西了。
在香港,范柳原带着流苏吃了也玩了,却始终都没有碰过流苏,这或许是他捍卫自己理想的精神恋爱的一种方式。一直认为范柳原是一个特别缺乏安全感的人,因为是私生子,从小被家族所不容,遗产也是好一番纷争才拿到的,对于自己现在拥有的一切,他都是吝于也不放心于和别人分享的。但他心里总还对美抱有着一丝幻想,流苏传统中式美人的纤纤模样打动了他,让他心中燃起“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梦想,可是,流苏到底还是不懂他的。
因为对彼此的失望,流苏回到了上海,两人虽分隔两地,心里也在各自进行着一场拉锯,最后败下阵来的,当然是范柳原。流苏再次来到香港,两人到底还是彼此投了降,只是我想,当时的范柳原,内心是无比绝望的。所以他才决定离开香港,并且拒绝流苏同行,虽口头上说让流苏暂时等上一年半载,但我想他的心里,其实是没有给自己回头路的。
如果香港没有陷落,这个故事,或许也就这样到头了,两个人算计来算计去,最后,都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但战争,就这样来临了。当范柳原冒着枪林弹雨来到流苏身边,那一刻,范柳原就是流苏的盖世英雄。在陷落的香港,两人相互扶持,一起洗衣、做饭,将生活过成了最平凡的样子,却也达到了真正的心意相通。也就是在这段时间,范柳原抛弃了内心所有的不安和纠结,给了流苏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婚姻。
而范柳原,对于自己之前所追求的“懂得”也不再那么执着了,经历了生死,还有什么不能看开的呢?就像他说的:“这一炸,炸断了多少故事的尾巴。”这一炸,却也炸出了传奇般的收场,香港的陷落,到底还是给了流苏一个成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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