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即将进入宣威城,雪糕价格一路狂跌,开始断崖自杀式下降,从两块钱的精品货跌到了马路牙子上的五毛撸,用时之短让人惊讶,他大爷的,不是说好不打折吗?信誉呢?两块钱的咋能和五毛钱的一个味儿?这是玩儿的哪一出?《还珠格格》第三部天上人间吗?5A级大景区怎么能沦落成鲁智深的烂菜园?可让我惊异的事情还在后面,一群卖完雪糕的人马竟然从车座下拽出一大捆拖布干起了清洁工,业务熟练的要命,连扫带拖,风卷残云,火车进站,这一群云南大哥大姐如来时一般嗷嗷地冲下车去,这是哪门子节奏啊?
大约下午6点左右,火车到达终点站昆明城,我记得很清晰,脚底板的阵痛让我行色匆匆,我即将闯入云南大地这个民族的大熔炉,虽然我五官还算周正,但在成百上千走出车站的人群里并非特色鲜明,可云南的警察大哥为啥突然叫住了我?我的背包精确到小数点后面五十位也不足三十斤,就算加上体重也不算超重。好吧,大哥我无条件从了你,身份证毕业证随便翻随便看,但两包东北榨菜不是毒品请不要拆封。这一路真是惊喜不断哪!
那时候我酒力尚可,看出车站时天色仍然明亮,买一罐子云南本地凉啤酒后就窜上了开往玉溪通海县的大巴车,啤酒一开,司机师傅看了一眼我油光满面的脸,送来一句我听不懂的云南话,我毫不在意,东北话对他来说也应该是一门外语,碰不出任何的火花,就不请安了。我继续喝带有异域风情的小啤酒,和云南人民一起看刘德华张柏芝主演猫抓耗子的武打片。就这样高山盆地一路错过,大巴车载着我进入云南大地的第一个夜晚。午夜之前,通海县城的街头多了一个像我这样面容枯槁的陌生东北人。经历了三个白天黑夜,我斜穿了整个中国。黑夜里,我看不见东北,看不见白城,看不见我生长的乡村,看不见熟悉我和我熟悉的人。我在街边的电话亭站住,爹娘在几千公里之外,没有睡觉,在等候我的声音,信号传播的时间有些漫长,我告诉他们,我已经到达,我老爹对我说,要记得每周给家里打一次电话,我说:好!眼前的灯光好像有了一瞬的模糊。
穿越熙攘的人群,我手舞足蹈地询问我的去向。最后,一个云南大哥开着面包车把我送到两扇对开的大铁门前,车费只要两块钱。跨过这道铁门我人生的另一段旅程将要从今夜开始,我没有任何要求,给我一张床就行,十几分钟后我又敲开了一扇门,几个光膀子大汉正在挥汗如雨的打麻将,大哥们给张睡觉的床行不?又十几分钟后,云南麻将的东南西北风把我吹进了天昏地暗的大梦。
我的教师生涯有一个很不一样的开端,在最初的二十几天内,我和几个云南还有四川兄弟,乘着一辆几乎要淘汰的没啥事老放炮的老爷子面包车行遍县城附近的村镇集市,最远竟然到达了哈尼红河自治州,我们像一群不遮脸的街头大妈分发招生广告,路过澄江镇,街道两侧摆着十几个银色的白铁大炉吸引了我的注意,我没有见过世面的问那是什么东西?随行的云南哥们儿二话不说,把我领进小酒馆,用云南话喊了一句,把你炉子里的东西捞出一个给我这个东北兄弟,几分钟后一只吱吱冒油,颜色艳丽的澄江烤鸭进入了我的视线,我感动的几乎落泪,哥们儿你知道吗?你们的肉酱米线我从来没吃饱过,如果你每天,不,两天给我来一只这个,我一定会死心塌地的和你拜把子。
在我到达云南不久后的夜里,突然下起一场巨大的暴雨,居住的房间年久失修,雨水顺着墙角以眼睛能看的见的速度迅猛的灌入,拖鞋像小船一样漂浮,在随后的几天里房间异常的潮湿,我发现一朵白色的小花开在木质的门框上面,越长越大,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一朵银耳的生长过程。
由于夜雨过大,北面山里的鱼塘决堤,山洪顺着靠近山脚的公路急流而下,先是光临了学校北面比公路矮一米还要多的家具店,这个家具店老板在一年里娶走了学校里的一位生猛的女教师,之所以说她生猛,因为有位四川男老师曾经很感兴趣的打听这位云南姐姐的芳龄,这姐姐就回怼一句话:老娘属龙,自己脱掉鞋掰脚趾头算吧!我开始怀疑这姐姐是不是经常吃穿山甲炒饭,说话也太硬了吧!我仿佛看见那位四川哥们儿心里刚燃起浪漫的小火苗突然就被一口脓痰给糊灭了。洪水在家具店视察一圈,似乎感觉容量不够,又一路南下,毫不客气地关顾了学校,虽然学校的排水系统可以并排走两头强壮的水牛,可仍然无法短期内消化掉如此迅猛的山洪。第二天洪水退尽留下满院的红色淤泥,几十条超大鲤鱼在院子里翻腾跳跃,这让学校的厨房在一周之内鱼香不断。清理工程太过巨大,最终驻防部队派出四辆军用卡车才把学校从淤泥中拔出来,感谢人民军队。
有件事我至今仍不解其意,厨房里做饭的漂亮丫头突然开口叫我大表哥,我现在还能回忆起我当时的表情,这是一种什么性质的称呼呢?算了,表就表吧,哥就哥吧,反正我还没大到做她叔叔的年龄。可是有一段时间经常性的有某个女老师的表哥出现在学校,这让我心里有些狐疑,我是不是太单纯了?
(篇幅不够,下篇继续 白城四中 三班老葛 2020年7月13日夜 学校带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