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又是一年春节到,又是一年思乡切。过年,承载了我与家人浓浓的乡情。
年味,藏在那袅袅的炊烟中。
滇西北白族山村的过年是从“杀年猪”开始的。冬至前后,家家开始宰杀养了一年的大肥猪。在院坝里就地起一个汽油桶改造的简易大灶,烧上一大锅滚烫的开水,把五花大绑的“二师兄”按在大钢板上。手起刀落,浇水烫毛,拔毛剖解……不一会儿,冒着热气的新鲜猪肉已分门别类码在了大大小小的锅盆里,各待其用。
对小朋友们来说,此时最开心的就是守在火塘边,看着大人们把割下的五花肉一块块扔进柴火里,听着质肉受热后发出的“滋滋”冒油声,一边咽口水一边不停问“好了吗”“可以吃了吗”。
杀完猪,待完客后。猪的精华部位—后腿会经过反复的压水、上盐、晾干的程序制成火腿,膀子肉则切片跟盐、辣椒面拌匀后灌到小肠中制成香肠,大肠则用来灌制糯米血肠或豆腐肠,猪肝一般用来制成“吹肝”,猪头、肚子、里脊、排骨之类简单上盐……一一挂在灶塘上方或灶屋墙壁上。
生火做饭时,围炉夜话时,灶塘的青烟一点一点浮动上来,用时间熏出了美食。看着满屋“黑乎乎”的腊制品,“年”,就快到了。
年味,藏在那青青的松毛里。
腊月一到,“舂糍粑”“舂饵块”便成了头等大事。轮到自家舂时,总要起个大早,把灶火烧得旺旺的,把泡了一晚的糯米、大米分别装进竹篾籈子蒸熟,倒在簸箕里抬到村头。
“木舂”旁,早已围满了来帮忙的邻舍。“木舂”像一个巨大的木锤,锤头是个松树墩,而锤炳则用一整棵松树的主杆制成。五、六个壮年叔伯右脚踏上长长的锤炳,“一二三”,合力踩下去,把大锤头便抬离到了石臼上方。
婶娘舀一瓢熟米饭装入石臼,叔伯们便立即开始有节奏地上下踩踏,锤头又稳又准地落入石臼,打在米饭上。婶娘间或在锤头抬起来的瞬间迅速伸手把米团翻面。一踏一翻,无缝衔接。一阵吱嘎吱嘎声后,白白的糍粑,粉粉的饵块舂好了。
糍粑软糯,通常只能做成简单的方形或圆形。饵块的质地却更利于塑形。小朋友们最喜欢的就是协助大人,用圆圆的模具在刚舂出的饵块上印出梅兰竹菊图案,或福禄寿字样。
到了这个环节,松毛(mao)就上场啦。“松毛”即松树的针叶。每到年节,各家各户总要抽出人到山上松树林中撸一大背篓青青的松毛回来,借用松毛的湿度来保持饵块糍粑的软糯口感。
余下的松毛,撒在院坝的泥地上,仿若一层厚厚的、散发着清香的绿地毯。除夕之夜,十二道菜就地摆放在松毛上,炖酥肉、杂锅菜、红澄肉、豆腐木耳、腊味拼……围了一个大大的圆,家人们席地而坐,就着松毛的淡淡的天然香,品尝这团聚之情。
年味,藏在那飞扬的秋千中。
“树秋子”是春节的重头戏。年二十五一过,当年新婚的几户人家便按约定俗成凑份子钱,请师傅开始选松材、劈竹子、编蔑绳、做脚蹬。搭秋千那天,几乎全村的人都来了,帮忙的帮忙,观看的观看。
师傅用蔑绳把三棵松树杆栓好后,三、四个小伙负责一棵树杆,“一二一二”共同使力向上向中心推,秋千架的一边就搭好了。架上横梁,栓上秋千绳,屹立在村头的高大的“秋子”成了春节期间全村人共同的骄傲。
家乡的习俗年饭过午就吃,大人们清晨起来就忙碌开了,就为了赛个早。中午十二点一过,村里宣告开饭的鞭炮声“噼里啪啦”比起彼伏。小朋友一听到别家的鞭炮响,急着催促家人“快点快点”。甚至有的人家菜还没上桌就抢先把鞭炮点了。
吃完团圆饭后,大家都迫不及待向秋千跑去。秋千架旁围满了人,阵阵喝彩中,站在竹脚蹬上的人儿双膝一蹲,双脚一送,秋千越飞越高,能荡得与秋千横梁齐平的是绝对的好手。单人荡,双人荡,越荡越快乐,年味随秋千一起飞扬。
年味,藏在那和煦的澡塘里。
春来了,怒江两岸木棉似火,花下的野温泉蒸腾着水雾,一年一度的“澡塘会”即将开启。过完年三十儿,大家便陆陆续续前往澡塘进行“春浴”。在由石块砌成的简易温泉池中,面对着悠悠怒江水,舒舒展展地洗去劳累,放松心境,祈祷新的一年平安吉祥。
许久不见的亲朋好友聚在温泉旁,互相问候,聊着家常,分享着带来的食物。老人们遵循的传统的“洗百病”习俗,带着简易的行李、炊具和食材,就着澡塘附近的石壁搭建起了临时的“家”,连续住三五天,反复洗浴,以消除病痛,增进健康。
“澡塘会”上,民间艺人还会表演上刀山、下火海传统技艺,各村各寨派出代表参加射驽、打秋千和唱山歌比赛。前来赶会的人群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大家其乐融融,年味在人群中飘动。
“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每年春节,父母依然尽可能保留着家乡的年节风俗。年夜饭的餐桌上总少不了一碗红澄肉,饭前的鞭炮总是小区里最早点的。
年味,最是那浓浓的乡情,沉沉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