屾魂(3)

    再说镇上黄掌柜一家,男方主事当时派人报知被劫一事,黄掌柜首先问来人,人都没事吧?来人告诉黄掌柜,只是陪嫁丫头不见了,不知道回来了吗?黄掌柜说没回来,报信的人说一路走来也没看到她,未必是被强人抢了去不成。

    黄掌柜在店中来回踱着步,心想这丫头附近也无亲人朋友,会到什么地方去呢?抱着侥幸心理,可能晚些时候会自己回来吧;一直等到晚上也没丫头的消息。

    第二天,黄掌柜到小姐出嫁的路口走了一趟,希望能有一星半点收获,见来人就打听,音信全无,很无奈地回到店里,只希望丫头平安回来就一切安好,至于被劫的嫁妆,就当是破财消灾。

    德财,德意沿着两头猪留下的遗迹一路寻找,走在一座大山埂上,再也看不出两头猪往什么方向逃走了,两人坐在石块上,才感觉这山埂上清风绕绕,十分凉快,静静地听着山被风吹发出的声响,身旁两棵硕大的树,直直地矗立在旁边,树身青一块白一块地长着树年斑,两人同时抬起头向树上望去,树杆笔直挺拔,叶片青青中夹杂着黄叶,红叶,原来是颗楠木,楠木在这大山里到处都有,象这么大,又这么直的却很少能找到,两兄弟一时兴起,合计要把这两颗楠木伐倒带回家。

    回家的路上德意特意砍了许多接骨草,山上找了一种叫窃牯拿的草药,梱了一小把,两兄弟直接回到家。

    德意把接骨草与窃牯拿放入石碓中捣烂,窝成团,家中弄了三两白烧酒,倒了一两放在斗笠碗中,家中随时备有的七叶一支花根茎,拿了一砣,似磨墨一样地在碗中磨了起来,不一会儿,把彩雪扶到大门口,解开原先包的草药,清洗干净,先叫彩雪喝了一口药酒,用磨好的七叶一支花轻轻擦彩雪的脚踝,彩雪做出很痛苦的样子,脸不知是害羞还是被酒醺的,满脸酡红,低头望着德意一举一动,德意擦完药又把刚捣的接骨草与窃牯拿铺在棕皮上,轻手地捂在彩雪脚踝处,一只手摁住,另一只手去拿棕片,双手梱绑固定好药包。

    德意为彩雪包好药已快天黑,德财嫂叫他俩一起吃了饭,六人坐在一起商议,母猪是无法找回来了,彩雪却先开口说:明天早上德意帮我去镇上黄掌柜家报个信,就说我在这里,脚受了伤暂时不能回去,老爷肯定很着急找我。德意没吱声,轻轻地点了下头。

    彩雪又说:母猪找不回来全怪我,等我伤好后,该怎么样就怎样赔你们。几句话说的有节有礼,说得德财全家和德意无法再说什么,外面的天全部黑了下来,德财嫂安排了彩雪住宿。

    第二天德意清早挑了担棕皮,夹了几斤晒干的苧蔴一起往山下走去,德意挑着货一路到了黄掌柜家,黄掌柜正坐在店里纳闷,德意走入店中,放下肩上的担子,面对着黄掌柜说:黄老板好!黄掌柜心情焦虑地嗯了声,看向德意,德意一副山里人打扮,身上穿着一身粗布衣裳,腰上绑着汗巾,脚上履着草鞋,此时德意正解开汗巾抹着脸,笑脸地面向黄掌柜,黄掌柜再见德意时,身材魁伟,肌肉突兀,从敝开的衣服间能窥见硕大的两块胸大肌和腹部排列的腹肌,德意用衣袂上下扇着风,看着黄掌柜说:黄老板恭喜你了,听说前天你女儿嫁到山里去了,是真的吗?

    黄掌柜回过神来说:别提了,也不知是哪来的强人把我女儿从半路劫了。

    新娘子被人劫了吗?

    那倒是没有,只是抢了嫁妆。

    停顿一下黄掌柜紧接着说:还有陪嫁的丫头也不知去向。

    德意接过话来说:人没事就好,至于丫头丢了也不打紧。

    黄掌柜看着德意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呢?虽说是个丫头,就是个动物在一起久了也会有感情,何况是个大活人呢。

    我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未必你这么在乎一个丫头,那丫头有什么好的,你至于为她这样伤心挂肚吗?她迟早也会像你女儿一样嫁人的,到那时岂不是更舍不得和伤心吗。

    小伙子这你就不懂了,失踪了和换了人家怎么会是一样的呢?

    德意满脸露着诡笑,就当她嫁了吧,这样黄老板心情会好的多,说完朝黄掌柜笑了笑。

    黄掌柜一边称了棕皮,又去称苧蔴说道:唉,说是这么说,那又能怎么样呢。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走到柜前把算盘打得山响,口中念念有词,照着算盘上的数字写在纸上,又用算盘复核了一下,抬头说:二百六十文。

    黄掌柜从柜里数着铜钱转向德意。小伙子坐下来喝杯茶再走吧,说着便做出邀请的手势,德意很客气地说着客气话,慢慢向茶桌走去。

    黄掌柜在德意面前和自己前面各摆了一只茶碗,小伙子家住那里?姓什么?叫什么名字呀?德意一一作答。家住哪里?父母可安好?家中都有什么人呀?德意一五一十地讲给黄掌柜听。黄掌柜一问,德意一答,聊来聊去不知不觉到了中午。

    黄掌柜和德意聊兴正浓,黄夫人从店门后走出来,看了看两人没说话又走了进去,黄掌柜知道是饭做好了,内人见有人在店里不好叫黄掌柜去吃饭,黄掌柜看了看德意笑了笑,站起身来说道:走,都中午了,请到家里吃个便饭。见德意还要说什么,黄掌柜走在德意身后,左手牵着德意的左手,右手贴在德意的背上,诚心邀德意去吃饭。碰上了吃饭就在此吃饭吧。黄掌柜说着,把德意邀进了屋里。

    两人从屋里走出来,黄掌柜又邀德意喝着茶,此时黄掌柜完全把嫁女的事抛在了脑后,德意看着黄掌柜说:你家那丫头叫什么名字?

    黄掌柜脸色突变,慢慢地说道:她叫彩雪,是我从一个李姓大村五六岁时买过来的。

    黄掌柜沉默了一会又道:那孩子很乖很聪明听话,读书识字,只是从小死了娘,家中姊妹又多,本想接继给她大伯,可她大伯有病在身,她爹怕她受苦受委屈,索性托娘家大嫂找户人家收养;当时大房去逝,小姐也孤单,便好心收留了彩雪,待她视同自己女儿,不想前天……,唉,别提这些烦心事了。

    德意见黄掌柜如此伤心,有情有意,才说道:昨天清早到山中,去看破窑放母猪的陷阱,你猜怎么着,野猪入了陷阱,却没抓住野猪,还让野猪牯把母猪给带走了,却在那窑边捡了个受伤的大姑娘。

    话说到这里,看了看双目惊讶的黄掌柜,顿了顿又说,听黄老板说的话,那姑娘可能是你家丢失的丫头,是她放走了那两头猪,大嫂说了让她赔我家的母猪,赔不了就把姑娘嫁给我,你说我最近是不是走了桃花运。

    黄掌柜看着德意微笑的脸,半戏半谑地说,一头母猪才值多少钱,未必没那姑娘,你还娶了那母猪不成。哈哈笑了两声,顿了一下,感觉什么地方不对头,站起来低着头向德意问道,你刚才说你捡到个姑娘,姑娘长什么样子?现在哪里?她受伤严重吗?黄掌柜一脸焦急担心的样子。

    德意看着黄掌柜,也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看着他着急的神情。

    黄掌柜张着嘴也看着德意。“你,你现在带我去看她,看是不是我家丢的丫头。”,似乎在求助德意,德意不作声,只是看着黄掌柜,黄掌柜越急,德意越是想笑。

    过了一会,两人沉默了一会,德意才慢不经心地说道:姑娘现在很安全地在我家养伤,是她叫我来送信。

    黄掌柜此时搓着双手,好像受了德意的愚弄。“那就好,那就好,人安全就好,她受的伤在哪里?重吗?”。

    德意笑了笑,简直笑的有点幼稚,到后来干脆笑出了声,哈哈大笑起来。

    黄掌柜看着德意在笑,笑得事无忌惮,他也一起笑,两人笑在一起,一堆。

    德意在下山的路上就想好要戏弄黄掌柜一番,不想黄掌柜还真上了套。

    黄掌柜知道自己上了这小伙子的套,心想这家伙真会来事,倒也喜欢这种性格。

    两人有说有笑一阵后,黄老板决定,就叫彩雪安心在你家养伤吧,山里人多少会找点草药,我也放心,黄掌柜开心地拍了拍德意的肩膀。

    德意临走时,黄掌柜到隔壁买了点白糖交到德意手中,又问德意还需要什么,这样才把德意送到门口。

    黄掌柜走回店中,拍了两下后脑勺,轻轻哼笑了两声,自言自语地说道:“这臭小子,倒是蛮对我的味口。”。

(待续,更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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