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首发 文责自负】
前些日子,尚在深秋,给远方朋友回信,信末竟稀里糊涂的道了一声:冬安!不知是否因那几日自觉寒冷的缘故。
后来一日无事翻及日历,方觉立冬还有些时日。想自己真的是过得越来越粗糙了,竟然不去理会这季节的变更。
冬来的时候,到底有些不同,风呜呜地吹过去,是那种久违了的感觉。太阳似乎还是明朗朗地照下来,却因为那满地的落叶,眼中的景象便突然地萧煞了。鸟们的翅膀划过天空,速度极快,甚至连它们的叫声也是急促的。苦楝树上的果子是那种苍黄的颜色,它们艾艾地吊在那里,在风中,摇摇欲坠。倒是那些冬青树,十分地倔强,它们的叶子依旧在枝头,跳绿色的舞,唱一些有关生命是歌。
冬天的夜来得特别快,走在小街上,常常是那种极空旷的感觉。头顶窄窄的天,又冷又远,只抬头望一眼,便要叫人泄气。小贩们早早地收了摊回家,商店大都关了门。偶尔有饭菜的香味从某家不曾关严的门缝里飘出来,才让人体味到一丝温馨。此时便不由得使人想到家、想到火。而想到火又似乎是一件极其遥远的事。是那种枯树桩、枯树根生起来的火。一家人围在一起,外面是冰冷的雪,屋里是暖烘烘的一堆火,劈劈叭叭的声音断断续续。没有长大的人,这边蹦过去,那边跳过来。纵使被烟熏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也不愿离开。看大人们聊天,听祖母讲有一年的冬天从河边的雪地里拣回一个小丫头的故事。
冬天的小镇上经常停电。晚上工厂里的发电机总是在那里顽强地响,轰轰的声音让人信心十足。这样的冬夜,我会点上蜡烛。一支烛,一本书。然而这样的温暖也敌不过冬夜的寒冷。常常有卖火柴、卖蜡烛的人走街串巷地卖到家门口。记不清这叫卖声的从哪一年开始的,春天、夏天、秋天、一直到冬天,叫卖声总是在小巷的这头响起又在小巷的那一头隐去。“火柴胡椒味精啦,蜡烛铅笔卫生纸,牙膏棒棒糖啊——”声音在冬天宁静的黄昏里飘得格外清远,一句一句抑扬顿挫,长长短短的拖腔极有韵味。我又要买火柴,买蜡烛。打开门出去,仍然见那位盲妇与她十来岁的小女儿。那小女孩用她那双冻得通红的手收好钱,母女俩又要往前走了。我看着盲妇手里细瘦的竹竿,一下一下地敲在地上,十分有力,点一下竹竿便作一次挣扎。
进屋关上门,止不住地抖。我一向畏寒,每近冬天,总是早早地套上袄子、绒裤,却还总是免不了满手满脚的冻疮,惨不忍睹。我在屋里,不知外面那寒风中的小女孩冷不冷?想起她那双冻得通红的手,但愿不要如我,患上冻疮的毛病。
冬天,总是一如既往地来,没有一点顾忌。其实想想也释然,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挡也挡不住。要冷也就随它去吧。人,终归有刀枪不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