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石奇缘在现代》第8章 金婚未至·青金石之章

又一个梅雨季,阁楼弥漫着旧时光的陈香,混合着樟木箱与松节油的气息。施砚之掀开布满蛛网的藤箱时,檐角漏下的雨滴恰好落在箱盖上,晕开片淡褐色水痕,像极了二十年前他画在她诗稿上的墨渍。最底层的恋爱日记边角卷起,牛皮纸封面还留着她当年用蓝墨水写的"砚遇"二字,笔触间洇着块圆形渍痕——是他打翻的红茶,她说这是"意外的诗眼"。

"看这个。"她抽出泛黄的纸页,矢车菊标本的蓝紫色早已褪成烟灰色,却仍固执地保持着盛放的姿态。旁边的速写纸上,二十岁的自己穿着白裙坐在操场看台上,裙摆被风吹成波浪,发梢扬起的弧度里,藏着他当年没画完的半颗星子。她指尖抚过速写边缘的铅笔批注:"风是砚之的叹息,云是未干的诗行",墨迹被岁月磨得发毛,却仍能看出写时的急切。

"那时候你总说裙摆像宣纸褶皱,"贾宝玉接过日记,指腹蹭过她当年在空白处写的短诗,"结果我画了整卷《风的皴法》,全系在你裙角上了。"他忽然从裤兜摸出个锡盒,里面躺着枚压得扁扁的硬币——那是他们第一次约会时,他用来给她买汽水的,边缘还刻着她名字的首字母,被岁月磨得发亮。

阁楼天窗漏下的光线里,浮尘跳着缓慢的圆舞曲。施砚之打开另一只木箱,里面整齐码着他们历年的通信——异地读研时的航空信封,孕期他画的"胎教插画信",甚至还有女儿满月时他用脐带血在宣纸上点的"朱砂痣"。最顶层是本《敦煌手札》,羊皮封面上嵌着粒青金石,翻开时掉落张老照片:1995年的鸣沙山,她戴着他用画布改的红色面纱,他裤脚沾着黄沙,两人影子在沙丘上拉得老长,像两支交缠的狼毫笔。

"下个月去敦煌吧。"贾宝玉指着她新诗集《丝路花语》的空白页,那里已用铅笔淡淡地勾勒出沙丘轮廓,"想在月牙泉边支画架,你戴那顶缀着驼铃的面纱,就像..."他忽然笑起来,指尖划过她鬓角的白发,"就像我们第一次去时,你说我的画架像插在沙漠里的芦苇,结果当晚就刮起沙尘暴,把我们的速写本卷成了经幡。"

窗外的雨势忽然变大,芭蕉叶被打得沙沙响,像极了他们画室里画笔划过纸页的声音。楼下传来砚秋的喊声:"爸妈——清蒸鲈鱼要浇汁了!"紧接着是墨言的吉他声,弹的是改编版的《青花瓷》,和弦间混着油锅爆响的滋滋声。施砚之忽然想起上周女儿偷用她的青金石颜料涂指甲,被他发现时笑说"这叫'指尖上的丝路'"。

"还记得我们的金婚誓言吗?"贾宝玉举起两人的婚戒,铂金戒圈上分别刻着"砚"与"璞",他的戒面嵌着她打碎的发簪碎片,她的则镶着他第一幅获奖插画的金箔,"二十年后要在莫高窟前重读《长恨歌》,你读诗,我画飞天。"他忽然从木箱底摸出个锦囊,里面是他们每次旅行捡的石子,敦煌的黄沙石、西湖的鹅卵石、九寨沟的蓝松石,此刻混着雨滴的潮气,散发出大地的芬芳。

暮色漫进阁楼时,施砚之发现他不知何时在天窗下摆好了画架。她的诗稿摊开在膝头,新写的《梅雨辞》里,"青金石在旧物里醒转"这句旁,落了片他刚画的矢车菊。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他的画笔起落间,她鬓角的白发被染成金色,像莫高窟壁画里的飞天飘带。楼下传来碗筷碰撞的声响,混着墨墨猫的喵喵叫,组成了最温暖的人间烟火。

"该下去了,"她伸手替他拂去肩头的灰尘,触到他衬衫下突起的肩胛骨,忽然想起新婚时他背着她爬黄山的模样,"砚秋肯定又把青金石筷子摆上桌了。"他笑着挽住她的腰,指尖隔着亚麻衬衫,仍能触到她后腰的胎记——那是他画里永恒的留白。

下楼梯时,她看见楼梯转角的相框里,二十年前的结婚照正在暮色中泛黄。照片里的他穿着浅灰西装,她捧着一束矢车菊,而如今,矢车菊早已在记忆里酿成了墨香,却在他们相握的掌心里,开出了永不凋谢的花。窗外的雨渐渐停了,一道彩虹斜斜划过天际,像他们共同调过的最绚丽的颜料,在岁月的宣纸上,写下了最温情的续章。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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