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楼位于县城东西南北两条大街的十字中心,从鼓楼延伸出去的小巷子里,分布着集贸市场、早点摊、理发店、游戏厅等,那时郑一飞和大熊经常一起游荡在鼓楼周围,到小摊撸串喝最便宜的啤酒,到游戏厅打游戏,坐在马路牙子上吹牛、发呆……夜晚的鼓楼时常无人,只剩拱门东西通透着,昏黄的路灯照进门洞里,像烛光一样跳跃闪动在洞壁上,他们走进去,就像走入了心脏,而整个县城就是肠道,他们每天在街头走,就像是在肠子里面走路,走累了,就走到心脏那儿,躺在那里歇一歇。
鼓楼记录下了郑一飞和大熊在一起放飞自我的一段时光。后来,郑一飞上了大学,又去了京城;大熊则一直留在陇西,于六年前做起了音乐,只是一直不为人所知,如今,他又拿起手机搞直播,整日嘴里念念有词,唱着周围人不理解的说唱。
郑一飞下了火车步行十几分钟就到了县城的心脏——鼓楼,对于已离开这里十多年的他来说,鼓楼,以至于整个县城,都似乎还停留在原地。翻修过多次的这栋古建筑显出了杂乱无章的现代化,五颜六色的小彩灯沿墙线勾勒出建筑的轮廓,电线在墙上爬行,可以看见从鼓楼上面垂挂下来的广告条幅,一条被风吹得拧过了脸,另一条上的字却清晰可见:XX公司向全县人民致敬!在这座古建筑前,大熊正在直播。他看上去更胖了,上身穿着黑色的特大号T恤,肚子上的肥肉像坨水囊一样伴随着他身体的律动甩来甩去,在他面前,一个三角架固定着手机,大熊面向手机唱着饶舌的Rap:“东南西北一条街, 打听打听我是谁……”突然,大熊激动地叫骂起来,声音很大,言辞激烈:“找茬是吧?你来,你说我不行,那你来!”
郑一飞赶紧上前去拉大熊,大熊瞥了一眼郑一飞,关了直播,嘴里仍在骂:“这样的人别TM关注我!我现在只做一件事,就是保持真实——我最真实的状态!”大熊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肚子随着喘气一鼓一鼓的,他挪动肥硕的双腿往马路牙子上一坐,问郑一飞:“到了?”
郑一飞点了下头也坐过去,看着大熊。大熊未发一言,没一会儿,他情绪平静下来,算了下收益,叫声郑一飞,“走,吃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