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砍山竹子
“阿英!我想去竹子壁砍竹子,你陪我一起去好不好呀?”李英表嫂问道。,
爱到李英家拉家常的李英表嫂,这天晚上又到李英家窜门来了,开口就向李英请求。
“你想织(编)畚箕呀?”李英问道。
李英以前经常跟父母去竹子壁砍山竹子织畚箕,因而想表嫂也一定是去砍山竹子织畚箕。
“不是!是围禾塘(晒谷场地)的竹子腐朽了,整个禾塘的竹围栏都要换,我想趁现在农活不多,抽几天去砍些山竹子回来围禾塘,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去呀?”李英表嫂说完,又问了一句。
“可以是可以,只是我砍回来的竹子没用处,我又不织畚箕。”李英说道。
“如果你觉得砍回来的竹子没啥用处,你可以卖给我,我给你钱,按那些上围收竹子的人一样论斤算。李英表嫂说道。
“傻女!怎会没用呢,种豆角种丝瓜种黄瓜不都要用到竹子吗?真是一根筋,像你父亲,托(扛)吔(东西)不知道换肩。”李英母亲出口说道。
“阿奶!我都那么大的一个人了,你不要总傻女傻女的叫我。”李英不满母亲在外人跟前
开口闭口傻女傻女的叫她,出口说道。
“你表嫂又不是外人,你一天不嫁人,我还得傻女傻女的叫你。”李英母亲笑道。
“阿英啊,想你母亲不这么称呼你,你得赶紧嫁人。”李英表嫂也笑道。
“我才不要那么早结婚呢!”李英红着脸说。
“看看!还害羞呢。”李英表嫂继续笑道。
“表嫂!你是来商量上山砍竹子的事的,别扯没用的。”李英不想成为说笑的对象,忙扯开话题。
“对!对!对!扯远了,扯远了,回归正题,回归正题,说砍竹子的事,说砍竹子的事”李英表嫂怕李英反悔不去砍竹子,忙说道。
第二天,一大早,李英表嫂就来找李英去砍竹子。
“阿英!阿英!去砍竹子啰!”李英表嫂隔着院门喊道。
李英家的狗子黑仔听到喊声狂吠前来,并用爪子扒门缝,像要出门看究竟一样。
此时在院子里正弯腰往鸡罩里撒鸡食喂小鸡的李英母亲,听到院子外的喊声,忙把手中的鸡食往远处一撒,围着她抢食的鸡鸭“哄!”的一声,张开翅膀,撒开脚丫子,尖叫着抢食去了,惊得鸡罩子里的小鸡们缩成一团吱吱喳喳的惊叫着。
“这么早就去啊?”李英母亲打开院门,对站在院门前的李英表嫂说道。
“不早了,要翻山越岭呢,不早点去不行啊!阿英呢?还没起床吗?”李英表嫂边说边问道。
“早就起来了,比平时还早呢,知道要去砍竹子了,早早就起床淋菜去了。”李英母亲说道。
“阿英真勤力,换别家的孩子,估计这会还在床上躺着呢。”李英表嫂说道。
“有什么办法呢,家里农活多如牛毛,不勤快点怎么行呢。”李英母亲说道。
“农村的孩子就要像阿英那样,噢!不说了,时间不早了,我得找阿英去。”李英表嫂边说边进去找阿英去了。
“阿英!阿英!不早了,该出发了。”李英表嫂边走边叫。
“表嫂!我在厨房里喝粥呢。”李英在厨房里应道。
“你母亲说你在淋菜呢,淋完了吗?”李英表嫂说道。
“听到你的喊声,我就没淋了。表嫂!你吃粥吗?我给你盛一碗粥吃。”李英边说边问道。
“我已经吃过了,你快点吃,要赶路呢。”李英表嫂说道。
“别催,还有半碗粥呢,粥热,急不得,你催的越急,我反而吃的越慢。老话都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有一句话,磨刀不误砍柴工,你稍微等一下,我马上就吃完。”李英说道。
“真不愧是个文化人,说出的话就是不一样,文绉绉的。”李英表嫂说道。
“表嫂!你这么一说,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了,我没考上大学,回家当了个农民,你说,我是不是很丢人呢。”李英眉头紧锁,低着头,边用条羹搅着粥边说道。
“丢什么人!能文能武的,有几个女人能做到你这样子的?你既能捉笔又能干重活,哪点输人啦?”李英表嫂驳斥李英悲观的想法。
听了表嫂的话,李英觉得心里舒服多了,她向表嫂笑笑,加快了吃粥的速度。
李英表嫂见李英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了,并向她微笑,不由的感叹道:“阿英啊!不要被眼前的不愉快困住自己,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你以后会有好日子过的,眼前的耕田是暂时的,你以后一定会脱离耕田的,记住表嫂的话。”
“嗯!知道了,我一定牢记表嫂的话。表嫂!我吃完了,出发吧!”李英吞下最后一口粥,把碗一放,对表嫂说道。
“砍竹子的刀,喝的水,都准备好了吗?”李英表嫂问道。
“早就准备好了。”李英答道。
“那我们出发吧!”李英表嫂说道。
当李英跟着她表嫂向院门走去时,她的母亲说道:“你们两个一路光明,快去快回。”
李英和表嫂穿过村后的沙梨园,向通往竹子壁的路走去。途中,在经过一个大桔园时,看到伸出园边荆棘的桔子时,李英表嫂不管桔子成熟不成熟,用砍竹子的刀勾住折了几挂,提着继续赶路。
“表嫂!不知有没有喷农药,你敢吃吗?”李英说道。
“你怕就不要吃,这些伸出来的桔子,就算喷农药了,也喷不到它们。”李英表嫂说道。
“我只是提醒你,老人家常说,便宜莫得,浪荡莫收,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伸手,不要贪。”李英说道。
“呸呸呸!净说丧气话,不吃了。”李英表嫂边说边把手中提的几挂桔子扔了。
李英和表嫂默默的赶路,谁也不说话,路面上的枯枝败叶在两人的踩踏下,发出咔嚓咔嚓的断裂声和㗭㗭嗦嗦的破碎声。
很快,她们来到了一条叫龙平渠的灌溉渠前。
沿着快被荒草覆盖的小路,她们踏上水渠的堤坝顶,见水渠里的水快淹到水渠上用松树架设的木桥,看来水渠上头开闸放水,要不这渠水不会那么满的。
两人来到木桥前,望着掉皮发黑的木桥,李英说道:“不知这桥还能不能过人。”
李英表嫂拿砍刀往桥边的一根松木砍了几刀,见没有腐朽,嘴里说着“没事!”,抬腿便在桥上走起来,木桥在她的踩踏下,一上一下的振动起来,桥心位置甚至接近水面。
见表嫂已过桥去了,李英也壮着胆跟过去了。
过了水渠,这才真正到了要翻山越岭的地段。
过了水渠,眼前要走的山路,就是要经过当地最高的一座山摩天岭。
经过摩天岭的这条山路,是根据山势曲折迂回的通往山顶的。
这条山路,与其说是路,不如说是水沟恰当些,因为人行走其间,是走在沟底的。
这条像水沟一样的山路是自然形成的还是人为筑成的,也许只有天知道了。不过,看看像水沟一样的山路,很明显有人为的痕迹,也许当初修这条山路的前人只是平整出一条山路的模样,只是后来经过人和牛的踩踏以及雨水的冲刷,时间久了就形成现在的这个样子了。
这条水沟一样的山路对胆小的人来说是一种安慰,因为不用担心坠落山崖。
这条水沟一样的山路很陡,李英和表嫂才走了一小段,就累的直喘粗气。
“阿英!歇歇再走,吁——!累死了,一双脚的腿肚子像坠着沙袋。”李英表嫂一屁股坐在沟坎上,喘着气,捏着腿肚子,气喘吁吁的说道。
“为了砍竹子,跑那么远,累的像条狗,你认为值得吗?”李英喘着粗气说道。
“有什么值不值得的,农村的生活本来就是如此,苦与乐并存,习惯了就好;若想不受苦而安安乐乐的生活,除非你不做农村人。”李英表嫂坦然的说道。
李英不再出声,她低头看见地上有几个小沙涡,小沙涡里还有东西在动,她知道里面有被称作“土狗”的虫子在挖沙。
李英折了根小棍子去撩拨“土狗,”她刮去隆起的小沙涡,用棍子去拨弄“土狗”窝。
这“土狗”的挖土速度堪比穿山甲,李英用棍子拨弄了它的窝十几下,才见到它微小的身影。
李英本想抓一只看看,可惜“土狗”的挖土速度实在太快,加之它小的可怜,比一只苍蝇还小,要捉到它不是件容易的事。
“还玩土狗,走了!走了!还有一大段路要走呢。”李英表嫂催李英赶路。
李英笑笑,丢掉撩拨“土狗”的小棍子,跟在表嫂的后面继续赶路。
走走停停,李英和她表嫂终于登上摩天岭的顶部。
摩天岭顶部平缓,从摩天岭顶部沿着山路继续走,要经过牛路和蛇尾两座山才能到达竹子壁。
在经过牛尾山,李英说道:“表嫂,不知这山为什么叫牛尾山。”
“谁知道呢,乱叫吧。”李英表嫂说道。
穿过牛尾山的路,一点都不陡,不仅不陡,而且还很平缓,人走在这样的山路,舒心不说,还激发人去摘路两边的野果。
“表嫂!看!那里有一棵甜酸子!”李英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棵小松树下的一丛杂草叫道。
藏在草丛中的甜酸子隐隐约约的露出红红的果子,这种果子不多见,却是鸟儿的最爱,只要它成熟了,鸟儿绝对不会放过它。
这种果子的成熟期比较长,它是边开花边成热的,叫它甜酸子,是因为它被人发现采摘时,早熟的那些果子,早被鸟儿捷足先登吃掉了,到得人们口中的果子是半熟不熟的,因而口味就只有酸甜味了。
李英跑去割下来,用手提着举给她表嫂看。
“嗯!不错!没被鸟吃过。”李英表嫂边说边伸手去摘了几个熟透了的黑红黑红的果子抛入口中,边咀嚼边又说道:“一点都不酸,熟透了。”
李英也摘了几个熟透了的抛入口中,果然如同她表嫂说的,一点都不酸,于是,她便分一半给她表嫂,两人便边走边吃野果。
很快,她们便来到蛇尾山,过了蛇尾山,就到竹子壁了。
蛇尾山的路跟摩天岭的路反过来了,摩天岭的路是上坡路,而蛇尾山的路是下坡路。
李英终于明白蛇尾山为什么叫蛇尾,原来是蛇尾山的路像蛇一样向下延伸。
李英和表嫂踏上蛇尾山的路的那一刻起,两人就像比赛一样,脚步一刻都停不下来,一直朝前冲,直到到了竹子壁山跟前,这才停下脚步来。其实,她们也不想这样,奈何下坡路实在是太斜,收不住脚,她们只好像往下滚的石头一样,只能往前蹦跳了。
竹子壁,顾名思义,就是长满竹子的山壁(坡)。竹子壁山脚下有一条山洪冲刷而成的山涧,雨季时潺潺流水成涧,旱季时露出满是乱石的涧底。
李英和表嫂来到竹子壁的的这天,既不是雨季,也不是旱季,竹子壁山脚下的这条山涧,还有一丝丝的水,那是涧水冲出来的涧坑还在往外渗流。
“表嫂!你说奇怪不奇怪,我们这边那么多的山,怎么就竹子壁这座山长竹子?而且这座山长的竹子是纯一色的小山竹,既不是矮小的小金竹子,也不是高大的大竹子,更没有长杂树,是不是很奇怪呢?”李英说道。
“你管它奇怪不奇怪,我们是来砍竹子的,不是来调研分析的,再说,你提的问题,任谁都不好回答,谁说的清楚是怎么回事呢,砍竹子吧,不要纠结它的成因了。”李英表嫂边说边挥刀砍起竹子来。
山脚的竹子已被人砍过,剩下的都是一些没用的,李英和她的表嫂沿着前人开避的穿行通道边向上攀爬边挑选合适的小山竹砍。
在砍竹的过程中,要特别小心留意那些砍竹时留下的小竹头;那些小竹头,有很长时间砍竹留下来的,也有近段时间砍竹子留下来的。
竹子壁的土壤是由细沙碎石組成的,攀爬砍竹时要打足十二分精神,要不,那些被砍成匕首样的竹头,随时都有可能扎伤你的脚。
李英沿着前人开出的“道”,弓着腰,在“道”的两边来回砍那些比手母指大比脚母子指小的青皮小山竹,头上戴的草帽时不时因为拔扯竹子而掉下来。
正当李英砍的起劲,相隔几米的她的表嫂突然尖叫起来:“蛇!大蛇!”
李英最怕蛇了,一听她表嫂喊有蛇,而且是大蛇,她头皮都拃了,慌不择路的往山脚滑溜。也难怪她惊慌,想想,钻进竹尾遮顶,地面残竹碍脚的陡峭竹林,遇事跑不能跑,谁个不害怕?
因“路”大陡,地面残枝败叶太厚,加之砍过的竹头太锋利,李英“逃跑”过程中腿脚手掌胳膊都不同程度受伤。
当李英狼狈不堪的“逃”到山脚下时,看到她的表嫂比她还狼狈不堪,衫破帽掉,脸色煞白,披头散发的向她跑来,边跑边喊:“快跑!快跑!吓死人了,一条乌漆嘛黑比腿肚子还粗的大蛇盘在竹头下,太吓人了。”
就像真有蛇在追赶她们似的,她们一口气从蛇尾山脚下跑到蛇尾山上,这要换平时,她们不歇上几歇,绝对做不到。
“吁——!”李英表嫂一到山顶就一屁股坐在地上,长长的吁了口气,摸着胸口,久久才又拍着大腿说道:“这次算走运,虽然一无所得白忙活,总算有惊无险。”
“吁——!表嫂呀,你不知道,我最怕蛇了,一听你喊叫有蛇,而且还是大蛇,可把我吓坏了。”李英吁着气,也摸着胸口说道
“谁不怕蛇呀。”李英表嫂说道。
“也有不怕的,像我们村的客家婆阿兰,她不仅不怕蛇,还敢抓蛇,她差不多天天都去卖蛇。”李英说道。
“诶!人比人,气死人,同样是女人,怎么我们俩那么怕蛇呢。”李英表嫂叹口气说道。
“我从小就听我阿奶说,南蛇专追女人,不知那条蛇是不是南蛇。”李英说道。
“魂都快吓没了,哪还顾得上看是什么蛇呢。”李英表嫂说道。
“我阿奶从小就教育我,遇到南蛇追来,千万不要先跑,应该先脱下衣服扔向蛇,让蛇以为是人缠上,这才能跑。”李英说道。
“看来,都是父母从小把我们养成这么怕蛇的了。”李英表嫂说道。
“唉!不说了,腿脚的劲也恢复的差不多了,咱们回家吧!”李英表嫂说道。
“两手空空回去,让人笑话,不如砍些柴回去。”李英说道。
“也好,幸亏砍刀没丢掉,要不,让人笑掉大牙。”李英表嫂说道。
李英和她的表嫂顺手把路边的两棵松树砍下来,削去枝丫,扛上就走。
李英回到家,她的母亲见她只扛了根松树回家,并且浑身是伤,便问道:“你是砍竹子了还是打仗去了?怎么弄得浑身是伤?砍的竹子呢?怎么只扛根松树回家呀?”
“唉!别提了,今天算是倒大霉了,你不知道,表嫂看见大蛇一叫喊,我听见喊声,心一惊,便慌不择路,一路跌跌撞撞,便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李英说道。
“现在没有多少人愿意上山去,人走动小,各种动物便多起来了,以后就不要再去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