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朵玫瑰如期而至。服务员送来的。
她撕碎花瓣远远地扔出了窗外,指头被刺得渗出了血。
第七朵玫瑰如期而至。服务员送来的。
她看都没看,丢在了楼道的垃圾箱里。
第八朵玫瑰如期而至,服务员送来的。
她顺手投进了纸篓子里。
不论受到多大的伤害,时间暂时总是一剂良药,疼痛总能暂时被稍稍止住。
李娟娟的例假两月没来了,她有些担心,去医院做了检查,怀孕了。
晴天霹雳劈去了天日,无助的迷途羔羊带着满身被刺划过的伤痕在凋零的玫瑰园里苦苦跋涉,每步都滴着血。
“听说她和一个通辑犯有瓜葛也!”
“她舞跳得很棒的啊!看不出来!”
李娟娟的背后常常遭来这种挖苦和讽刺,她用泪来冲刷,她用泪来解脱,她在泪中睡去又在泪中醒来。
没有踪迹的霍达把她虏掠得只剩下了躯壳和快要枯竭的泪源,她完全成了一具没有思想的玩偶。
第九朵玫瑰如期而至,她没等服务员递就抢过来恶狠狠地摔在地上,用脚拼命地跺着,她要把这玫瑰的罪孽抿进无言博大的土层里。
“娟娟,李娟娟,出什么事了?”王艺琼和梅子一前一后走进了李娟娟的宿舍。
“哇——”李娟娟只有眼泪了。
“说话好不好?怎么了?”两个人被哭声和眼泪乱了方寸,你看我,我看你,怎么也不是。
李娟娟就是在用眼泪向她们倾诉,这是她在用最完美的语言倾诉她刻骨铭心的痛,如果眼泪能抚平所有的伤痕,那就来吧,眼泪!一起来慰藉这个女孩子,让她重新找回那只叽叽喳喳的麻雀。
梅子和王艺琼的泪陪着她在情不自禁地流。
医院里。
“王艺琼,梅子,我好害怕!”李娟娟象赴断头台。
“没事的,我们俩在你身边呢!”三双手紧紧地拉在一起。
痛,撕心裂肺。
泪,悄然无声。
李娟娟唇上深深的齿印里於满了血。含泪的眼睛冲她们无奈苍白地笑了笑。
三双手又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在医院里呆上两吧。我和王艺琼商量好了,晚上我们轮流陪你。”
陪着李娟娟吃过晚饭后,王艺琼直接回到了宿舍,她想洗掉医院的味后再去上自习。
宿舍空无一人,桌子上摆着梅子的信,是成诚的来信。王艺琼拆开了,信中流露出了和她判断相差甚远的相思,原来成诚和梅子爱的那么热烈,她有些耿耿于怀,她把信封撕成了碎屑,把信纸叠好揣在了兜里,她不准备去上自习了,她把门插好,她要给赵毅写封信,劝他放弃梅子,信写好了字里行间无不淡妆素抹上她的爱意,为了彻底让赵毅回头,也为了梅子的爱不被打扰,她把这封信连同成诚给梅子的信一块装进了信封,当晚就投入了邮筒。
李娟娟在尝试着淡忘这灾难性的痛苦,可这身心受到的重创已经根深缔固,阵阵痉挛后的不寒而栗让她想于世隔绝,功课不想做,舞蹈不想弄,所有人的目光都变成了一把锐不可挡的匕首不约而同地戳向她不堪一击的脊梁骨。她没有力量去逃避,也许夜能给她稍稍的喘息,可恶梦却毫不留情地击碎了她仅有的这点心愿,常常有呜咽的鬼魂披头散发地在梦中追赶,她在窒息中残喘。她害怕睡去,夜和昼都也成了煎熬着她的酷刑。她不敢早早地闭着眼睛入睡了,即便是白天很累,她开始收听晚上一个广播电台的“午夜时光”节目,里面说些什么她无心听,耳朵偶尔收拾一两句不痛不痒的现代人对爱的迷茫而无奈的歌词,她的目的是利用这种声音折磨自己抵御睡意的袭击。
她习惯了在这种阴晦的雨季中行走,撕裂的伤口在不易愈合的气候中努力地结痂,她在一点一点地深藏痛苦,她想看看阳光了,哪怕细细地一丝,哪怕一眨眼的功夫。她想去分享“午夜时光”里林林总总的情感故事和忧伤情歌了,但她不想投入太多的心情,只是断断续续地听一些,有些故事会象针一样扎进她的伤口,她疼得禁不住打个“激灵”。今天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竟然认真地听起了这期节目。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