崛起于青萍之末的王仙芝风光数载,就这样被四面八方而来的围剿枭首,结束自己三年的起义人生。
王仙芝死了,手下的草军瞬间失掉了核心骨,树倒猢狲散,开始分家。一部分继续向江浙方向转移,另一部分在斩首狗脊岭的尚君长之弟尚君让召集下,前去与黄巢汇合。
而远在亳州的黄巢还在屡屡攻城不下,见到尚君让带兵前来,心里立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营帐内,尚君长拱手而立,自然是感慨一番,缅怀王仙芝:
“黄将军,此时正起义高峰时期,不能没有领将,黄将军既然为先将军最信任的兄弟,又有带兵的才干,我们归属于将军,一定誓死追随!“
黄巢背手转过身来,眼眶湿润,又假意自责不该分兵作战,说得泪雨连连,不能自已。
越是这种艰难的时刻,眼泪特别能迷惑人。
行啦!小黄同学,别装了,王仙芝死了,你的机会不就来了吗?
终究是,黄巢在尚君让和部下的推崇下,自立为黄王,号冲天大将军,建立起一个有自己年号(王霸)的小朝廷,还私设官职以犒赏手下兵将,真还有模有样。
《孙子兵法》说:
“掠乡分众,廓地分利,悬权而动。“
意思是,抢劫是古代战争的潜规则,也是重要的激励。
既然尚君让带着的几万部下来归顺黄巢,加之亳州又没有攻下,对于归顺的兵将如果不做奖赏,难得众心,这点道理黄巢自然懂得。于是在合兵的趋势下,黄巢下令驱河南、山南之民十馀万,前去劫掠淮南。
再说朝廷一面,王仙芝死了,这是普天同庆的喜事,但是黄巢这小王八蛋居然还敢自封黄王,与朝廷对立,较之王仙芝狠起来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乾符五年(878年)三月,在黄巢自立的第二年,黄巢变着花样儿攻打叶城、阳翟两城,想拿下二城从而向东都推进。
宣政殿内,灯火通明,此时的唐僖宗已刚过了十七岁,可仍旧未改他一直以来的顽劣之态,奏折一封接一封地传来:
“陛下,这黄巢自立以来,攻夺多座城池,沂州濮州接连失守,现在恐怕东都不保。”
唐僖宗没有说话,静默地看着殿外,似乎在等谁,只见一个老太监急冲冲地往着宣政殿方向快步而来,老太监不是别人,正是田令孜。
“阿父!”僖宗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睡意瞬间全无。
这一群大臣真是要命,半夜三更不睡觉,死命地请求增兵河南,王仙芝死后,本来以为可以睡个安稳觉,现在倒好,这姓黄的小子跟吃了嗨药一样,攻城掠夺停不下来。
田令孜俯身在僖宗身边,贴着对方耳朵小声说了几句,僖宗点点头,看了看跪着面前的几个老将,只见田令孜起身说道:
“刘景仁听旨!”
“老臣在!”
“你且领兵五千前去与宣武、昭义两军汇合,共守东都!”
“臣领旨!”
“来人,速诏曾元裕移屯荆襄,封张自勉为东南面行营招讨使,领河南兵两千赴东都,与刘将军汇合!”
朝廷派出左神武大将军刘景仁率兵五千援东都,同时诏命河阳节度使郑延休率兵三千驻守河阴兵,上千人开赴东都,与宣武、昭义兵守卫宫阙,这次河南一下子热闹起来了。
黄巢野心颇大,借着王仙芝的旧部队势力,大举向东都开进,不料被阻击而节节败退。
前去进攻新郑、郏城、襄城、阳翟的兵马,又被崔安潜打退;在浙西的兵马,被浙西节度使裴璩攻击,死者甚众,这炎炎夏日,尸横遍野,恶臭不堪。
此时的黄巢异常绝望,四处阻击的朝廷军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气,残阳似血,他突然想起死去的王仙芝,突然愈加理解他,背负着万千弟兄的性命。
一种莫名的害怕突然袭来,直穿透四肢,该如何是好,要命绝于此吗?
不知何时,尚君让已经在他身边坐了半晌,君让递上酒囊,悠悠地说道:
“我突然想起先将军和我哥在世的时候,每次打完胜仗,坐在营外痛饮的场景来。那个时候黄王您因为先将军投降一事,分兵而去。”
黄巢痛饮一口酒没说话,继续听君让说道:
“其实黄王也知道,从那以后,您和先将军心里便有了隔阂,不再似以前那般,我哥始终跟随着先将军,他告诉我,手下兵将千千万,有的时候,领军之人做的任何一个决策都是不得已,所以不论如何,他都始终支持先将军。”
黄巢看了眼尚君让,叹了口气:
“今时不同往日。”
“黄王想清楚了?”
“可能吧!”
尚君让点点头,看着夕阳一点一点消失在视野里。
是的,黄巢请降了。
朝廷接到黄巢的请降书,即刻下旨册封其为右卫将军,并命他在郓(音同运)州解甲听封,归顺朝廷。
至于这请降举动,与黄巢来说,只是他的一个缓兵之计,而对于朝廷来说,也是等起义军遣散后收拾黄巢的一个大好时机。
只是这次黄巢动作要快过朝廷,各大讨伐军被朝廷诏命复返时,黄巢即刻带着手下的兵将渡过长江,接连攻占了饶州、信州等,直接进军浙江之地。
皇城之内,僖宗正在打马球打得不亦乐乎,忽闻黄巢复叛,大骂这群饭桶,又诏来田令孜商讨对付方式。
自黄巢请降以来,中原终于平静了半刻,东都的兵已经返回得差不多了,而平卢节度使宋威在这一年病死,朝廷任命曾元裕代替接任平卢。
无奈之下,朝廷只得召回镇守西川的高骈,任命其为镇海节度使,专门讨伐黄巢。
而这个高骈是何方神圣,是否能够一举平叛乱党,拿下黄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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