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从窗棂上那一点湿痕开始的。起初只是风里夹着星子般的凉意,指尖触到玻璃,才惊觉是云絮里漏下的第一缕水汽。不多时,这点湿痕便连成了线,像谁在天幕上垂落的银丝,细密地织着,将远处的楼宇、树梢都笼进一层朦胧的纱里。
楼下的青石板路最先醒过来。雨水落在上面,先是洇出一个个深色的圆斑,继而顺着石板的纹路漫开,把积了几日的尘灰悄悄卷走。有穿雨衣的孩童跑过,胶鞋踩在水洼里,“啪嗒”一声溅起细碎的水花,像把雨的节奏敲得更轻快了些。卖早点的铺子还没收摊,暖黄的灯光从玻璃门里渗出来,与雨雾撞在一起,晕出一片温柔的暖。
我撑着伞站在巷口,看雨丝斜斜地掠过肩头。伞面被雨敲出“沙沙”的响,像是谁在耳边轻声说话。不远处的老槐树下,几只麻雀缩在枝桠间,抖着湿漉漉的羽毛,却并不怕雨——它们偶尔蹦跳着啄食树下的草籽,雨珠从叶片上滚落,正好落在它们小小的背上,又顺着羽毛滑进泥土里。
雨势渐渐缓下来时,空气里飘着青草与泥土的气息。抬头看,云层裂开一道浅淡的光,把雨丝染成了半透明的金。有行人收起伞,抬手拂去发梢的水珠,脸上带着被雨洗过的清爽。我也合了伞,任微凉的风裹着零星的雨沫掠过脸颊,忽然觉得,这猝不及防的雨,倒像是时光里的一段留白,让匆忙的脚步慢下来,也让寻常的日子,多了几分湿润的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