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教育
暑假的一天,孩子的姥爷从省城回老家,我们决定去一趟。
想着要喝点啤酒,所以我没有开车,而是骑着电车前往。
儿子一到,定是仗着老人呵护,抓起手机钻进空调屋便玩起来。
我们还没停稳车子,他又窜了出来,说要回家。我问及缘由,他讲没有网打不了游戏。
姥爷忙塞给他钱让买零食吃,姥姥也在一边劝着吃过饭了再走。不知道哪根神经被固定了,啥都不好使,就一个劲儿的坚持要走。
我说:“让他走吧,都不要管。”
他还真的走了,一个人。车子是不能骑的,只能步行。
姥爷正张罗午饭。姥姥不放心,催我去接他。妻子也吵,我怕她会退让,便阻止不让她管,坚持自己去。
约摸过了有20分钟,我骑电车追上去。此时,太阳正毒辣辣地炙烤着大地。风也不知道玩什么失踪,一点影儿也寻不见。我加快速度向前冲,好让身体有一丝凉爽。大概走了四里路.在大路与小道的交叉转换处,我发现了他的身影。很好给捕捉到的,因为此刻,路上行人几乎没有。他站在那,或许做着选择,也可能离家还有好长一段路程。犹豫再三,他突然调转身子,又折了回来。他应该是也发现了我,本来正往回返的,又向东从坑里面行走。
我骑着电车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一句话也不跟他讲,他啥也不说。到了坑另一端,他加快速度跑了起来。我没有去追,因为确定他会回姥爷家,因为坑那边没有了路。
我退了回来,重走大道。我不相信收拾不了才读小学四年级的他。
碰巧又在他从坑里上来后相遇,他脸上全是汗,头发也都湿了,我依然没理睬。骑车跟在后面,他快我也快,他慢我也慢。
好歹回到姥爷家,他跑到空调屋吃东西去了。
我想,有的时候不能惯着孩子,不能由着孩子。他选择的就让他去实践,让他自己去判断。这样,可能才会更好地长大。
由此,我很自然地想到我自己。
那年冬天,出奇的冷。现在都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晚饭我没吃,就站在院墙外的门口。门旁和对面全是厚厚的白白的积雪。院门紧挨南北向的路,房子后面是一处大坑,再往北便是田地。北风劲吹,不大会儿,身子已无热气。又过了会儿,几乎成了一根冰棍。
说到冰棍,让我突然想到,可能当时就是向父母要冰棍吃。然后要挟不吃饭,不睡觉,到外面不回屋。刚开始内心挺欢喜,感觉自己像只骄傲的即将胜利的大公鸡。可一段时间后,饥饿与寒冷叠加相袭时,我开始动摇,哪怕谁喊我一声也好,我就回院子里。然而没有一个人出来,好像我根本就不存在似的。现在想来,母亲一定要出来叫我,但一定被父亲呵斥住不让。现在想来,他们一定也是非常爱我的,因为我在家中排行老小。
再后来。我啥时候回了屋,回去是否吃了饭,至今全都忘了。或许是被冰冻了头脑,没有半点的记忆融化,给回想出哪怕一点一滴。
但站在外面挨饥受冻这事,却永远镌刻在我的大脑深处,尽管此事已过去了三十多年。
而今,早过了不惑之年,儿子在暑假的经历和我在寒冬的遭遇是如此地相似,年龄相近,结局相仿,只是故事发生的时间和时代不同罢了。
或许再过三十多年,当儿子也成家立业,当儿子也碰到类似的情景,或许儿子也会做出相似的举动。
因为,这是父亲的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