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郭金华
七、 突 变
平静了两个月后的小队，在一个大清早再次炸了锅。潘悦刺耳尖厉的一声呐喊——“来人啊！大个儿自杀了！”——
惊醒了正睡着的男人们。这是队长怎么也没想到的。他匆忙地穿衣下了楼。刘罗锅、何绅、小李子和路涛都已在大个儿的床边了。
“快送医院啊！”路涛有点哽咽地喊。队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着躺在床上昏迷的大个儿。桌子上摆着各种感冒药的空壳。药量不算致命，喊大个儿的时候她似乎还有点知觉。
潘悦急忙发动了车。大家七手八脚地将她抬到后座。刘罗锅坚持坐在车后照顾，队长阴着脸坐在前面。
一路上，潘悦还惊魂未定地说着：“昨晚她回来得很晚，我听到门响时看了一下夜光表，快凌晨三点了。早上我上厕所经过她外屋的时候，借着晨光看了她一眼，发现她和衣躺着，脸白得吓人，更可怕的是嘴吐白沫……”
大个儿像梦游了一场。她醒过来仍是闭着眼睛，不愿看身边这几个人。她想着昨夜前发生的一幕……当她下了很大的决心，晚上将正经过门前的队长拦住，哭着说：“队长，我想和你说件事！”队长看见这个从不主动和他说话的大个儿，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将她拉到房头的暗处，说：“你说吧！”
大个儿想到队长听后的种种结果中，唯独没想到队长会是这个态度。她本想让这个她眼里唯一说话算数的“官儿”给她主持正义、出个主意的时候，他却在黑暗中叼着烟沉默了半晌，带着怀疑和鄙视的口气说：“你说路涛强奸你？我就不信！凭你一米八的大块头儿斗不过他那个一米六？我就不信一屋子人你要是不情愿跟他出去，他还敢当众拉你出去？都发生过几次了，还算强奸？”他就差点没说：是你自己贱、自己情愿，不高兴了还倒打一耙！
大个儿那一刻真是有苦无处诉，有冤无处申了。她骂自己笨得像猪，怎么忘了那个该死的路涛是他的走狗，忘了打狗还要看主人！她倒是止住了泪，狠狠地对那个让她一直害怕的队长说：“你等着，我会连你一起告！”
队长知道她指什么，也不想让她吓住，不示弱地说：“那就走着瞧吧！”上楼前又回头提醒了她一句：“到最后你什么也得不到，只会让自己一身臭！让你在这个单位永远抬不起头，让别人笑你才是个傻瓜。你不觉得你说的太晚了吗？你有他强奸你的证据吗！
天啊！正是这几句话，让路涛要挟了她两个月，让她一直痛不欲生。她不知是怎么在不见五指的夜里爬到山顶那片树林的。她恨自己对他的轻信，恨自己的无知和单纯。那晚，在他车上，她将毛衣递给他的时候，他抓住了她的手，倾诉着自己一直以来对她的“爱意”和“关怀”。
她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就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他。这是她的第一次，说不上什么幸福和痛苦，在某个时刻她闭着眼睛甚至感到身上的男人是刘伟。当她清醒过来，才理智地发现，她珍贵的第一次竟给了这个比她矮一头的男人，一个临时工！她哭着扇了路涛几个耳光！回来后，也不知是潘悦有意还是无意，拿着路涛家里来的一封信让她转交给他。她看着封面上写着：“内有照片，勿折！”她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没给他，私自撕开了。她看到一张一个幸福的小女人抱着一个孩子的照片。她这才醒悟过来，刘师傅曾几次暗中提醒她“防着路涛”是什么意思！
她没想到开始只是为和潘悦怄气，现在却到了这个无法收拾的地步。她终于承认了，她在许多方面真的是不如潘悦——潘悦不在乎牺牲什么，因为她为了得到更多；而她呢？从一开始她就错了。她一连哭了几晚，却不能和任何人说这些压得她发疯的心事。她开始拒绝和他说话，他一来她就走。原想一切都让它随风去吧！
事情并没她想的那么简单。一天晚上很晚了，路涛喝多了来敲她的窗，让她出来说话。她说她睡了。他说就一会儿，说清了就不再缠她。她信了，来到车里。他有一套备用的车钥匙，连队长和潘悦都不知道。他先是哭，说对不起她，说他的老婆早不忠于他了，那孩子是他在外打工时和别的男人生的。她不信。当他靠近她时，她将他一把推开了。
他那双曾经多情的水汪汪的眼睛开始露出凶光：“别装纯情了！你要是不顺从我，我就将你和我的事向全队的人说；写信给大队的人事科说你的所作所为；把你搞臭，让你和他们一样在基层呆一辈子，让你在这个单位嫁不出去！”
大个儿坚信那一刻如果她有把刀的话，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捅进那个卑鄙的臭皮囊。但她没有刀，有的只是他给她勾画的可怕的前景。
她反抗着——但他毕竟是个男人。就在王宁在车库后拉屎的那夜，她被真的强奸了。 以后的几次，每听到他半夜敲窗她就全身发抖。如果五分钟后她不出来，他就小声说：“你想不想看看我写给上面的信……”
两个月来，没人知道她的内心是受着怎样的煎熬。她坐在石头上一直在哭。想起了她远在千里的妈妈和曾经爱着的刘伟，又看到了路涛威胁的嘴脸、队长那鄙视的眼神。她知道要不了多久，从上到下一样会知道她的丑闻！她的性格不能忍受她等到那一天。她突然觉得累了，想睡了。回到屋里，她摸出了平时积攒的几瓶感冒药，想也没想，一把都喝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