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有两种含义:一是指事情本身,比如说,中国有四千年的历史,说这话的人心里,并没有指任何的史书,比如《通鉴》。不过是说中国在过去的时代,已经有四千年这件事而已,这种情况下的历史,当然就是指事情的本身。历史还有另一种含义,指事情的纪述,比如《通鉴》、《史记》,是历史,就是依据的这个意义。
总之,历史就是其主人翁活动的全体,或者是历史学家对此活动的纪述。要用两个名字来区分这两种意义,那么,事情的自身可称为历史,或者客观的历史,事情的纪述可以称为写的历史,或者主观的历史。
上一部分说时代的情势和各方面的思想状况,能影响到一个哲学家的哲学。一个哲学家的哲学,也能影响到那个时代其他各方面的思想。换言之,历史能影响哲学,哲学也能影响历史。英雄造时势和时势造英雄,本身就互为因果。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精神,一个时代的哲学就是这个时代精神的结晶。研究哲学家的哲学,必须“知其人,论其世”,研究一个时代或者一个民族的历史,也必须知道它的哲学。
培根曾经说过,许多人对于自然界和政治宗教,都有纪述,唯独历代学术的普遍状况,没有人叙述记录,这部分没有记录,世界历史,就好像没有眼睛的人去画画,最能表示人的精神和生活的部分,反而缺失了。
叙述一个时代一个民族的历史但不提及哲学,就如画龙不点睛,就像培根说的一样。研究一个时代一个民族的历史,而不研究它的哲学,那么对于这个时代和民族,必然难以有彻底的了解。
人之相知,贵相知心。我们研究一个时代一个民族,也要知其心。所以哲学史这部专史,在通史中的地位,甚为重要,哲学史对于研究历史,也甚为重要。
各哲学系统,都有其特别的精神,特别的面目,一个时代一个民族也各有其哲学。现在哲学家所立的道理,大家并没有公认是对的,以往哲学家所立的道理,大家也并没有公认他是错的。所以研究哲学一方面要研究哲学史,来看各大哲学系统对于世界和人生所立的道理,一方面要直接观察实际的世界和人生,以期待自立道理。所以哲学史对于研究哲学的人,更为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