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里高尔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甲虫,但是他一直是家里的经济支柱,突然变成了一只“怪物”“牲畜”这让家里人都无所适从。可是,格里高尔无疑是悲剧的,正是在这样一次“变故”之后,我们看清楚了世人尤其是家人的嘴脸。亲情,也不过如此。
开始,格里高尔因为变成甲虫而错过了上班时间,家里人都在奇怪他怎么还不出来,甚至是一种埋怨,因为他不上班影响的是全家人(都靠他养活呢),况且他平常任劳任怨,今天这样有些反常。可是多年来格里高尔的辛苦工作、一刻不停歇地赚钱,都是为了这个家的生活,他用自己的辛苦换来了一家的安宁,并且为全家挑选了一个较大且舒适的住所。仅仅是一个早上不去上班都会招来这样的责备,可见其家人对他的感情是怎样的。父亲、母亲和妹妹都在用不同的方式催促格里高尔起床出门,直到公司的秘书主任来到家里,他就像是极尽榨取劳动者剩余价值的资本家,迟到了两三个小时就直接来家里质问,绝对不允许员工生病或偷懒。(对,我说的是“不允许生病”)
他是老板的一条走狗,没有骨气和理智。
为什么只有格里高尔生就这个命,要给这样一家公司当差,只要有一点小小的差池,马上就会招来最大的怀疑?
秘书主任说,“但愿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病。可是话也得说回来,我们买卖人——你可以说是晦气也可以说是福气——出于生意经往往只好不把这种小毛小病当一回儿事。”
格里高尔在这样一家公司上班,只是为了给父母还债,因为父母欠了老板很多钱。用现在的话来说,格里高尔就是一个“工具人”,一个赚钱的“工具”而已。至于为什么这么说,难道家人对格里高尔一点亲情都没有吗?我们且看后来如何。
家人发现房间里的不是格里高尔这个“人”而是一只巨大的甲虫,都非常害怕,秘书总管也惊恐地离开了,但是格里高尔从发现自己变成甲虫开始,就只有一句话是关于自己的现状的—
“我出了什么事啦?”他想。
其他时候格里高尔都想的是工作、公司、老板、家人...只是不见他对自己的身体,自己变成甲虫的过多考虑。这是令我感到很奇怪的,于是我就会探寻其原因,正是因为他已然全身心地成为“赚钱工具”,已经被金钱所“异化”(马克思的经济理论)所以已然不在乎自己的身体发生这样大的变化,仍想着要去上班、赚钱、送妹妹去音乐学院,当秘书主任看到这样的一番情况之后赶紧离开,格里高尔知道不能让他就这样回去“复命”,这样工作肯定会丢的,于是想要追上去向秘书主任解释,但由于身体过于笨重且无法控制,秘书主任发现被追之后就跑得更快了,格里高尔追不上秘书主任,家人以为他是想逃跑,于是将他赶回房间里去。
格里高尔变成甲虫之后,家人经常对他的行为产生“误解”,这两个字可以说是贯穿始终。
妹妹一开始还很耐心对待他,虽然心里也害怕,但是对他仍把他当作自己的哥哥(可能吧),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就把各种食物都摆出来,让他自己选择,并且会看哪些食物吃了,哪些原封不动,但是不管吃了的还是没吃的,都会一起打包扔掉。
懵然无知的妹妹怎样用一把扫帚不光把吃剩的,而且也把格里高尔根本没有碰过的食物扫成一堆,仿佛这些没碰过的食物也不再可以食用了似的,还看着她怎样急急忙忙将这一切倒进一只桶里,盖上木盖,提着它走了。
后来才渐渐认识到,妹妹一个人照顾格里高尔这只甲虫,除了家里其他人都不敢做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只有她可以做这件事,她因此得到了一种话语权和权威性,她也不再像从前一样只能唯唯诺诺,她变得很有主见且“强硬”了起来,并且会做出一些举动维护自己的这种权威。
然而她却带着一种在她身上完全是新的、压根儿就已经侵袭了全家的敏感维护着自己的这个打扫格里高尔的房间的特权。
家里的经济支柱倒了,自然每个人都得出去工作,妹妹也渐渐忙了起来,对于格里高尔的态度也从开始的周到变成了无所谓,甚至很多天格里高尔都没有吃过一点东西,已经饿得很虚弱了。也是这个时候才发现,原来身体虚弱的父母、年纪尚小的妹妹——在格里高尔看来无法工作的家人,其实都可以工作,并且工作的还不错(结尾中有提到),工作很有发展前景。既然如此,为什么格里高尔在的时候,或者说以前格里高尔一人承担家庭经济重担的时候,他们不可以工作呢?
刚才也提到,妹妹逐渐变得强硬起来,更有自己的主见,以至于后来妹妹向父亲提议将格里高尔赶出去,它不过是一个甲虫,根本就不是哥哥格里高尔。对,它确实只是一只甲虫,不是那个可以赚钱养家的“格里高尔”了,从这个层面来说妹妹说的也没错,不过很讽刺就是了。妹妹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变成了一个世俗、铁石心肠的女人。(这是我的概括,也许并不准确)
说完了妹妹,再说说格里高尔的父母。母亲,在我眼里,是一个没什么发言权、存在感较弱的人,她不敢看这只甲虫,两次见到他都被吓得晕倒,试图拦住妹妹搬走格里高尔的家具却无果(没什么发言权,说的话不算,再加上妹妹的强硬),但是母亲仍然很心软,她知道这只甲虫就是自己的儿子,虽然变得面目可憎,在父亲用苹果砸格里高尔的时候母亲赶紧上前拦住,仍然希望儿子能够变回原来的“人”……在文中可见的细节很多。相对而言,父亲则是一个脾气不好、易怒、耳根软、没什么判断力的人,经常被妹妹的话牵着鼻子走,不分青红皂白就认为是格里高尔让母亲晕倒,并且狠狠地用苹果砸格里高尔,将格里高尔用力推回房间......基本上格里高尔的身体伤害都是父亲给予的。
父母和妹妹这三人的性格,可以说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我只能赞一句“绝配”!
我们说了秘书主任、妹妹和父母,还有三个房客可以说道说道,也可以从这三个房客身上反映出家人的性格特点。这又是令我奇怪的一个点,按理来说,你的房子租给别人,你是房东,应该是一种占优势的地位,在格里高尔家人身上反而像是一种地位很低,处处以这三个房客为先,近乎到了一种阿谀奉承的感觉。他们会精心给房客准备三餐,并委屈自己在厨房的小小空间进食,将餐厅让给那三个“老爷”享受,还要处处满足他们的要求。
到后来房客们发现了格里高尔,又被父亲阻止(他们对他挺感兴趣)之后勃然大怒,并且提出解除房约。
“我正式宣布,”他说,同时举起手,还对母亲和妹妹扫了一眼,“考虑到这个寓所和家庭里存在着的这种令人厌恶的状况,”——说到这里他往地板上狠狠啐了一口——“我立刻解除我的房间的租约。我在这里已经住了几天,这几天的房租我当然一个子儿也不付,不但不付,我还要考虑,我要不要向您提出什么——您相信我吧——极容易说明理由的要求。”他沉默不语,眼睛直勾勾看着前方,仿佛他在等待着什么似的。他的两位朋友果真立刻插嘴说:“我们也立刻退租。”话音刚落,他便抓住门把手,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这三个房客也很有意思,虽说三个人都是朋友,却以一个人为主心骨,另外两人就像是“大哥”身后的“小弟”,只会随之附和、毫无主意。
家里还有一个身体强壮偶尔来帮忙做一些粗活的老妈子,她算是唯一一个对格里高尔不厌恶的人,事实上,也并没有什么厌恶的理由。她会偶尔打开格里高尔的房门往里瞧,还会给他打扫房间之类的,也是她发现了最后格里高尔的死亡——发现他一动不动。
《变形记》其实是变身甲虫的格里高尔的悲剧史。他的形象、命运在他的心理和动作的描写中、在周围人对他的态度中得以显现。最后,格里高尔死亡,家人们如释重负,过上了轻松而快乐的生活。这就是结局。值得深思。
用第三人称总让我觉得有一种“距离感”,我正如一个在电影院观看“甲虫格里高尔的悲剧史”这部影片的观众,我总是无法将自己代入到格里高尔这样一个角色之中,但是这样的距离感也使得读者留下了一定的空间进行思考,我会从我所看到的现象中反思其背后的原因。这样的叙述方式和效果也与布莱希特的戏剧理论有契合之处,“第四堵墙”的理论,剧院天然有三堵墙,而舞台上的演员和台下的观众之间应该有“第四堵墙”,即观众意识到我只是观众、真正看戏剧演出,进而对演出的内容进行进一步思考,而不是沉浸其中的体验。
我知道卡夫卡在文学史中的地位,在未查阅任何文献资料的情况下写出的这篇读书笔记尚不成熟,我仍需要继续学习,以期有更广阔的文学视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