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电脑已是十点整,看着窗外昏黄的街灯,来来回回地将大厦扫过一遍又一遍,突然间感觉格外的冷清。
想给妈妈打个电话报平安,说我已经完成隔离,今早早早就赶回学校上课,一切都很正常,请他们不用为我担心。但又想起妹妹前天在电话里说今天是爷爷出院的日子,想必此时他们还在驱车赶回小镇的路上,就又轻轻地放下手机。
值得庆幸的是爷爷在住了两周院后已基本恢复正常。不过回想起这次爷爷生病,至今依旧感到心里隐隐作痛。刚开始爷爷死活不肯去城里就医,听妹妹说不伦谁劝都没用,爸爸一直打电话他也不理,整日地躺在床上,饭也不吃,也不像以往那样唠叨,好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没办法只得让二哥打电话去劝,终于是说动了,但爷爷说什么也要爸爸和堂哥一起送他才肯去。
可这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现在正值贵州疫情严峻期间,公司管理特别严格,爸爸连给我打电话都不敢(因为我在省外,通话会使他的健康码变黄,从而不能工作),更别说要离开镇上了。但不管怎么说,爷爷的入院治疗是头等大事,常年病痛的身体已拖不得。于是我们又不得不连夜打电话打消他的顾虑,安慰他这只是平常的肺炎,很快就能康复的,又让妈妈请假和堂哥一起送他才肯妥协。
爷爷一生性格执拗、好强,但心特别好,对我们这些孙子、孙女更是关心。我明白爷爷不肯去城里就医的苦衷,就像他不肯搬来镇上和我们住一样,他对故乡有独特的情感,更不想给我们添麻烦。随着岁月不断地流逝,他的心理防线也渐渐退去,对生死越来越表现得苍白无力,总把死亡放在嘴边。
假期的时候爷爷因为吃药过敏,身上长了许多疱疹,刚开始他也不肯去看医生,后来越来越严重,胳膊和背上被他抓得到处破皮通红。我实在不忍,一再劝他,最终才答应和我去打了一针,并开了药。回家的路上他一直不停地问我花了多少钱,说他自己有钱,不能花我的,我们不容易。我骗他说是我爸付的,早上就给我发了。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很旧的塑料袋,还想说什么,我假装没看见,把头歪向一边睡觉。
我每次给他上药他就叨唠说没那么痒了,想让我送他回家,我只能一边上药,一边说感觉药的效果不是很好。
那天妈妈给他买了换洗的衣服,但他无论如何也不愿意换,说是药膏容易弄脏衣服。晚上我给他洗脚,他怎么也不同意,但在我的一再坚持下,他终于还是把脚伸到了盆里,嘴里一边念祷着老祖人要好好保佑我的话,眼里一边闪着泪花。那一刻我心里极不是滋味,却又无可奈何,只能说些安慰他的话。告诉他要保重身体,快快乐乐的生活,我们都渴望他们二老长命百岁,渴望他们能陪伴我们长一点。住了几日爷爷还是回去了,爸爸也没能拗过他。
现在想想觉得自己竟是如此的自私,我们渴求爷爷可以陪伴我们更久,但是我们自己呢,有没有想过爷爷的感受,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外面生活,一年只有偶尔几天才去看看他们。我们更多只是去注重他们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却忘了他们真正想要的其实是陪伴,是那份熟悉的,家的温暖。
错过的生活我们已不可能再去填平,只能尽力去弥补,去维护,只愿岁月待爷爷温柔,待你我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