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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滨随笔||语言与诗境3
诗境的嬗变:从田园牧歌到都市迷宫
让我们沿着历史的长河溯游,观察汉语诗歌“诗境”的嬗变轨迹。
《诗经》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是农耕文明的田园诗境;《楚辞》的“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是巫觋文化的瑰丽秘境;汉赋的“铺采摘文,体物写志”是大一统帝国的壮阔图景。每个时代的诗歌,都是那个时代生活形式的语言结晶。
唐代诗歌达到巅峰,正是因为唐代的生活形式,为诗歌创作提供了肥沃土壤。
科举制度使诗歌成为进身之阶,漫游风尚让诗人足迹遍及山河,儒释道交融提供了多元精神资源,相对开放的社会允许情感的自由表达。在这样的生活形式中,诗歌语言游戏规则得以完善,诗境得以多层开掘。
宋代以后,城市经济繁荣,词这一体裁适应了宴饮娱乐的新生活形式。柳永的“市列珠玑,户盈罗绮,竞豪奢”描绘了都市繁华的新诗境。
明清时期,小说戏曲兴起,诗歌的中心地位逐渐让位,但仍有袁枚“性灵说”试图在日益僵化的格律中开辟新径。
二十世纪以降,汉语诗歌面临三重断裂:文言到白话的语言断裂,农业文明到工业文明的生活形式断裂,传统价值到现代价值的观念断裂。
新诗诞生之初,胡适的《尝试集》还带着从旧体诗挣脱的笨拙;到戴望舒的《雨巷》,已经开始用白话构筑具有古典韵味的朦胧诗境;而北岛的“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则完全进入了现代主义的语言游戏。
然而,新诗的困境在于:它试图用全新的语言规则玩一种古老的游戏,但支撑这种游戏的生活形式已不可逆转地改变了。
古典诗歌的“意境”生成机制,建立在人与自然、人与人、人与自我的和谐关系之上。
而在现代都市的“钢筋水泥森林”中,在“物质极度发达”的消费社会里,在“交通、通讯如此快捷”的数字时代,那种“单纯、惬意、温暖、相思”的生活形式是否还存在?如果不存在,依附其上的诗境又如何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