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的烦忧,就像鹅毛大雪,落在大地上,一片无边际的苍茫,掩盖了生活的所有的美好。小孩子对美好生活的要求是很简单的,有饭吃,有衣穿。少年的我也不例外,除了有吃有穿,再有书读,就是我美好生活全部。可残酷的现实使我这简单的愿望也很难如愿。幼小的我经受了失去母亲悲痛,在黑暗的恐惧中痛苦挣扎着,我期盼着自己快些长大,战胜年幼的无奈。谁知苦难如影随行,接踵而至。我还没来得及长大,还没有战胜黑暗的恐惧,命运却又把我推向了病痛的深渊……。
我和邻居的大娘吵了一架,使我颌下有三个肿大的淋巴结 越肿越厉害。经常发烧,脖子痛,嗓子也痛。这对我和我那不健全的家都无疑是雪上加霜,也使身心疲惫的父亲增加了一块心病。在那缺医少药年代,爹托人买来了(雷米封)说是治颌下疙瘩的,我按爹嘱咐每天都在吃药,还是经常发烧脖子嗓子疼。爹见我颌下的疙瘩越长越大,吃药也不管用,心急如焚。因为村里有几个人有这种病,都是溃烂流脓,反复发作得不到根治。令我意外的是西邻老姨竟然也是这个病,也是久治不愈,经常流脓淌水。那时老姨常在脖子上系上一块旧布,傻气的我以为老姨是用来做装饰呢,我见老姨围着那旧布不好看,心里还想等我能挣钱了,要给老姨买一个好看的方巾。不知道老姨系这块旧布是为了接住趟下的脓水。 学校要开学了,有一天爹一边做饭一边和我说:“老丫,我摸着你颌下这疙瘩不见小,还有点发软了我怕它要出头,你先歇半年,把病看好了在再上学行不”?我不太理解出头后果,我不同意歇半年,我说有事我请假就行,我所说的有事,就是爹曾带我出去,请人摸我颌下的疙瘩。听人说让生过双胞胎男孩的妈妈每天摸摸肿大的疙瘩,连摸几天疙瘩就能化了。爹曾请人为我摸过。我也不担心请几天假功课跟不上,因为哥哥读过的书都教过我,我也都能读。少年的我,读书是我唯一的乐趣。虽然我还不懂为什么读书,但校园生活,让我远离了惶恐,读书让我充满了快乐。我喜欢读书,更迷恋校园的生活。我坚持要上学,爹知道我的倔强,就依了我。开学了,我带上学费和同学们一起返校了。愉快的校园生活,我感觉脖子,嗓子似乎也不太疼了。但好景不长,大概也就三,四个星期后,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左颌下的那个淋巴结开始溃烂,一股腥臭味随着脓水流趟下来。这可吓坏了我,我用手捂着流脓的疮口去生产队找爹,那时队里领导为了方便爹照顾我们,安排爹在生产队喂猪。爹领着我回到家用棉花檫了擦,又拿出一个大手绢像老姨那样围在我的脖子上,(我没见爹又手绢,看来是爹特意准备的?)我说啥也不让爹把手绢围在我脖子上,因为我看到过老姨围着太难看了。无奈,爹不知在哪买来了纱布,把棉花垫在纱布中间,再用纱布从颌下向头上缠,我像刚下战场头部受伤的伤兵。我很讨厌疮口流下脓水的味道,更讨厌头上缠上纱布的样子,我同意休学了。没过多久右侧和颌下的淋巴也开始溃烂流脓,白天用纱布缠上闻不到味也不担心脓水趟出来,晚上爹还是要给我揭掉纱布,用盐水、或花椒水、有时用艾叶水清洗疮口,然后围上手绢或旧布,说是好让脓水淌出来,有时纱布或棉花粘在疮口上,揭掉时有一种专心的刺痛,爹就用水茚着一点一点揭下来。那时候人们还没有到远处,去大城市就医条件,爹到处打听能治这病的方法,和各种偏方。因为我颌下就有三处溃烂,比较严重,爹听说这需要截根,否则就是治好了也容易复发。经多方打听得知通辽市的北市场,有个姓曲的大夫会这截根术,爹就带我去通辽找曲大夫。那时出行的主要交通工具就是马车,生产队马车去通辽可以顺便有偿的带几个人‘叫捎脚’。爹定好了可以捎脚的大车,车上碼着高高的麻袋,我们坐在麻袋上,马车一走坐在车上边的人就随着车轮的转动摇晃着。我第一次坐这样的车很害怕,爹让我抓住拢麻袋的绳子,我用力的拉着绳子,紧紧靠着爹的身边,爹也用一只胳膊紧紧的抱住我。我们坐在车上摇摇晃晃的过了中午才走出四十里路,到了西六方。老板子(赶车人)要在大车店打尖(喂马,吃饭,休息)西六方大车店,是一个独立的大院子,有一大溜房子,都是南北大炕。院子的西侧是一溜面东的马厩,老板了卸了车,把马栓在槽子上,拿出自带的草料喂上马。到店房再拿出自带的米,交给店家给他做饭,然后他就像回到自己家一样,脱鞋上炕,躺下休息等着吃饭。我们在大车店吃了午饭,下午天快黑了才走出六十里路,到了马家窝铺(育新乡)我表哥和我姨住在离那四里路的西乃营子村。爹决定在那下车,在我表哥家住下,第二天再从表哥家去通辽只有二十路,这样就节约了在通辽住店的钱。第二天表哥也找了一个捎脚的车,起了个大早和我们一起去通辽。记得太阳刚升起我们就到了曲大夫家,那是一个普通民房,没有招牌。曲大夫,看上去比我爹年长,五十来岁的样子很和蔼。爹说明来意,曲大夫很热情。他一边从医箱里向外拿着器械一边和我说:‘孩子截根不疼,你别怕,一会就好,保证不疼,要是疼我就不要钱’。我见他拿出的都是利器,镊子、钳子、剪子随着它们撞击发出的响声,我的心纵的紧紧的,我小声问爹:“不截不行吗”?爹说:“截吧,截了根治好就不犯了,好上学呀”。我也觉得应该截,但很害怕,我依偎在爹的怀里,把头埋在爹的臂弯里,偷眼看着曲大夫和他的小药箱。这些也被曲大夫看在眼里,他收起器械放回药箱,举着手里拿着的药棉和胶布对我说:“孩子,别怕,那些不是给你用的,你只用这些”。听他这么说我有了些许安慰,心还是纵的紧紧的,一句话也不敢说。但还是听从大夫的安排,我脱掉上衣,双脚站地趴在一个普通的单人床上。表哥扶着我的头,爹扶着我的腰。大夫在我的后背反复的擦拭着,我觉得背后凉凉的,吓得心砰砰乱跳,连大气都不敢喘。过一会听爹说:“没事”,我心想截完了,还真没疼耶,就在这时我的后背一阵巨痛,我的身体一颤,这才知道爹和表哥是在按着我的,紧接着又一次剧巨痛,我就要哭出声了,(那时没用麻药)就听曲大夫说:“看见了吧,就是这条红线,一边一条”。(也不知是哪根神经被截断了)爹和表哥不停的谢着大夫。大夫一边给我包扎伤口,一边和爹交代着注意事项。(后来听爹说是用玻璃片划开皮肤的)包扎好伤口,我穿着衣服,曲大夫问我说:“闺女,没疼吧”,我带着哭腔大声回答他说:“疼,可疼了”大家都笑了。爹拿出钱来要付诊费,我拉了拉爹的衣角,小声说:,“不是说疼就不要钱吗?可疼了”。爹笑了,用手揉了揉我的头,把钱交给了大夫。我们告别了大夫离开了曲家。虽然后背很痛,却远离了恐惧,我如释重负。表哥坚持要我们回他家住下,第二天再在回家。这样走六十里路就到家了,从通辽直接回家是要走84华里,他们但心我走不动。临行前表嫂也嘱咐再三。我担心我颌下流脓不小心弄赃了嫂子的被褥,更怕嫂子嫌弃。我坚持回家。见我坚持,爹也惦记着家,就说服表了哥。我们一起走了二十里路,就和表哥分手了。我边走边捡路上晒干了的骆驼粪,长方形状,表面光光的,想拿回家去玩,我见到就捡,用爹的腰带包着(腰带是用整幅纱布染的)扛在肩上。又走了二十里路,到西六方了。我们坐在路边休息一会,爹想让我扔掉驼粪,我有些舍不得,爹对我说:“我小时候我爷爷就对我说过,走远路不用说拿东西,就是耳殘多了都沉呀”。听爹这么说我扔掉了背了一路的驼粪。爹扎上腰带,让我用手拉着他的腰带走,这样我能省点力气。我们刚走过西六方不远,见一辆自行车从身边闪过。这人骑的很快,路上很少行人,他向我们撇了一眼。看见了爹,一个急刹车下车向我们走来。原来是我姑太奶的重孙,叫白风山我叫他二哥,二哥在县委组织部工作,是回家过周末的。二哥拉爹坐在路边,爹告诉他是去通辽给我看病回来。他们聊了一会,二哥起身对爹说:“老叔,你慢慢走,我把妹妹带走,到家我就把她送回去”。爹很高兴,说:“碰上你太好了,走了五十来里路孩子走不动了,我背着走得小半夜到家呀”。爹回头对我说:“你坐你二哥的车先走吧,你先走了,太阳落山爹也到家了。”二哥家住在村东头距离我家较远,他一直在外地工作,我很少见,和他不熟。我怕我颌下流脓淌水的有味令人讨厌,说啥也不坐他的车子。无奈二哥走了,我拉着爹的腰带吃力向前挪着,我自己走一会,爹背我一会,累了在路边坐一会。我们走走停停,到了余粮堡离我家还有20里路,就快落太阳了。我一步也走不动了。完全是爹背着我。爹累了就把我放下休息一下。当爹背我进村时早以是万家灯火。我累坏了,进屋倒头就睡,听说我睡了一天一夜……。
截根也并不能解决我疮口的溃烂流脓,很麻烦,每天早晚都要清洗疮口。无论爹多忙,每天都要为我烧一瓢开水,用一个专用的大碗有时放点盐、有时放几粒花椒,或熬点艾叶水,帮我清洗疮口。这是每天必需做的功课,也是我每天最恐惧的时候。开放着的疮口,不论是纱布还是手只要碰上就是一阵专心的痛。爹实在太忙了,后来烧水,清洗疮口的事都我自己弄。因为惧怕碰到疮口疼痛,看着碗里的水发怵,疼痛的恐惧让我泪水就像雨点一样落在碗里,几乎是每一天都是合着泪水忍痛清洗自己的疮口。几十年过去了,每每想起还是会热泪盈眶,还会让我的后背阵阵发凉。爹到处打听各种偏方,在那缺医少药的年代,人们生病主是用偏方,最早爹找来了蛇皮烧鸡蛋,(蛇皮中药叫蛇脱)爹把鸡蛋磕一个小洞,把蛇皮放进去,再用浸湿的牛皮纸包好放在火里烧熟。拨皮吃蛋和里面蛇皮,蛇皮蛋不难吃,也没什么异味。每天一个,七天为一付。我连着吃了好多个七天。开始爹让我看着他做。爹还不停的鼓励我说:“你要坚持吃,这样的鸡蛋能治病、还有营养、也不难吃”。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再看不到爹做烧鸡蛋了,递到我手上的就是一个烧熟了的鸡蛋。爹还不时的问我:“咋样呀老丫,吃够了吧,吃够了也得吃呀,恨病吃苦药哇”!我心里想也不苦呀,挺好吃的,每天一个鸡蛋我吃的很享受。那时鸡蛋是很稀缺,我不知道爹在那弄到的,怎么弄到的。后来爹告诉我,最初我吃的是蛇皮蛋。后来吃的更多的是马蛇子烧鸡蛋(马蛇子即蜥蜴)难怪我看不见爹做蛇皮蛋,原来我吃的是令人恐怖的马蛇子。我们队有块地人们叫它蛇盘地,离我家不远,马蛇子像蚂蚁一样满地爬。爹用旧口袋片缝了一个口袋,每次去都抓两三个放到口袋里,把口袋挂在仓房里。有人知道爹用马蛇子做偏方,有时顺便抓几个给爹送去。我至今不知爹是用马蛇子代替了蛇脱,还是马蛇子另有功效。有一天早上爹喂猪回来,告诉我说:“你姥爷又去打鱼了,打的不多,里面有两个小鲶鱼儿送来了,说让给你炖了吃,增加营养”。爹在院里找了个背风处,用两块土坯搭了个简易灶,用我们打饭用的饭灌儿炖“鲶鱼”,鲶鱼炖好了还不到吃午饭的时间,爹用小碗盛了不满一碗“鲶鱼”肉看着我吃光。又拿来不满的一碗汤也让我都喝了,我感觉爹做的鲶鱼非常美味。后来爹告诉我,给我炖的不是鲶鱼那是长虫(蛇),他们在生产队里场院里看到了蛇。和爹一起干活的几个人,都说治我的病蛇肉比蛇皮效果还好。他们抓住蛇弄死了,让爹回家用陶器炖汤给我吃。因为我颌下就有三块溃烂的地方,人们说气磊出头就是“鼠疮”。后来爹为了给我增加营养又给我炖过“兔肉”。那是我吃‘鲶鱼’后不长时间,应该是初秋,天气很凉爽。又是早上爹喂完猪,用他喂猪的围裙包着一个扒了皮的“兔子”回来。一边刷锅,一边和我说:,“给我老闺女做点好吃的,人家都说长疮的人馋,老赵你大姐夫(我家一个远亲)打着个兔子,他说你大姐不愿意吃兔肉给我了。我把兔皮给了你赵大爷,我就要了肉给我闺女炖吃。爹把‘兔子’劈成两半。炖了一半,还是看着我吃,我感觉不太好吃,爹鼓励我多吃,我还是吃了不少,爹把剩下的一半兔肉,用小半梢吊在水井里用梢绳栓在井沿上保鲜(常有人用这种方发保存食物)第二天爹又給我做了一碗还是看着我吃下。病好后爹告诉我,那也不是兔肉,而是猫肉。因为我长的是鼠疮,猫是鼠的天敌。这是爹不知从哪淘弄的又一个偏方……。 爹到处打听各种偏方,我也用尽了爹淘弄到的所有偏方,一年多了,我的病就是不好。我虽然是年少不知愁滋味,但也能从爹的长叹中看到爹到焦急与无奈,有一天爹边帮我清洗疮口边对我说:‘人家都说扎针拔罐不好也去一半,咱也试试行不’?我害怕疼,不说行,也没说不行,爹见我犹豫就进一步说:‘拔罐,拔不好也拔不坏,也不会太疼,忍忍就过去了’。在爹的劝说下,我同意了。爹把姐姐打雪花膏用的瓶洗净擦干,在我的疮口上比了比说:还行够大,又找来黄纸点着放在瓶里,用手挡着火苗扣在我左侧的疮口上,罐口紧紧扣的疮口的肉很痛,火罐吸的里边也火啦啦的痛,我吓坏了,爹把我抱在怀里,用手扶着火罐安慰我说:不用怕,一会就好。大约有半个小时,爹小心翼翼起下火罐,这时的疮口更痛,我忍着痛看了一眼,满满的一瓶浓血,爹用盐水清洗了拔过罐子的疮口,用纱布包扎好,告诉我说:拔出了这么多东西,疮口会空疼你挺着点,里面长新肉就好了。爹处理好我的疮口,拿着火罐出去了,我用手捂着疼痛的疮口跟在爹的身后,见爹把火罐里的脓血倒在地上。用木棍扒拉着,里面有一个比鸡蛋黄小一点的球球,小球球硬硬的,任凭爹用木棍反复戳,依旧是圆圆硬硬的,不变形也戳不开,爹见状告诉我说:老丫呀,这回你要出灾了,我看这是把根给拔出来了。爹看上去很高兴,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那种持续性渗透到骨头里的钝痛,已经超出了我的忍耐程度。我用手捂着疼痛疮口,流着泪满院子转。爹见我疼的厉害,就背起我在院里边走边安慰着我。随着爹走动,感觉更加震痛,我挣扎着离开爹的背,自己捂着伤口留着泪不停的在院里走着,爹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就匆忙的出去了,很长时间才回来了,手里攥着个小纸包,里面有几片药,爹说他买来了止疼的药,有指甲盖大的白药片(大概是去痛片)掰开一片,一半让我吃下,又拿出两片檊碎把药面撒在没有了淋巴结的肉洞洞里。我不知道是药不起作用,还是痛的太厉害,有些许的镇痛作用而感觉不到,那种持续性钝痛持续了一两天的时间。两天后拔火罐的疮口疼痛轻多了,也不在流腥臭味的脓水,偶尔会有少许血水,而且里面有新鲜的肉芽长出来。爹看到了效果,想再拔那两个流着脓的疮口,我疼怕了,任爹怎么说,我就是不表态,其实听爹说,不流脓了,里面长肉芽了,快好了等,我很想快把那两处疮口都拔了火罐,只是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令我毛骨悚然。就这样我苦苦的挣扎一个多月。一个月后爹在我的左侧又拔了火罐,这次爹先准备了止痛药,还是口服加外用,我仍然是捂着伤口流着泪,瞒院子转。还有颌下的一块,我爹犯了愁,因为我人小颌下放不上那个小火罐,下颌底下这个疮口就拔不上火罐。我很矛盾,听爹说拔不了火罐,我心里很高兴,拔不了就不拔了,也就不痛了,见它又流出脓水,我又盼着爹能想出办法来。功夫不负有心人,我爹终于找到了解决的办法,爹用少许的白面加上荞面合在一起,用水和成面饼,用面饼围着疮口把我的小下颌垫平,在面的平面上扣上拔罐。效果和前两次一样,一罐的脓血还有那个硬硬的球球。我也一样捂着下巴流着泪在院子里转着,不管起不起作用爹仍然淘弄来了止疼的药。就这样我爹用火罐代替了今天的手术刀,摘除了我颌下发炎溃烂的淋巴结。使我流脓淌水一年多疮日趋好转。 这是1961年的春天我11岁,到了夏季放暑假时我的病还没好利索,但暑假开学,我可以上学了。我和大娘吵架是我九岁那年暑假期间,整整两年。两年的时间在孩子的经历中就是游戏之间,然而这两年对我却梦魇一般倍受煎熬……。是父亲与其说用土办法治好了我的病,不如说是用他那锲而不舍的精神和那如山的父爱,为我驱走了病魔。也许是结根的作用,或许是爹说的把根拔出来了,这种反复发作的疾病我却得到了一次性的根治。只是留下了永恒的纪念——颌下难看的疤痕。 多年来,我一直躲避着这些太过沉重记忆,是想不让自己伤感,幻想着让时间带走那些文字载不动的悲哀。然而更不幸的是,在漫长的岁月中,我没有一天能忘却那记忆中的眼泪。因为每一天我都会面对镜子,看到颌下的疤痕,几十年前梦魇般的经历就会一幕幕浮现在眼前,那种能渗透到骨头的疼痛,还会令我瑟瑟发抖,并时常挤进我的梦,有时还会在疼痛中惊醒!每次在噩梦中醒来那一刻的心情,就像蒙上了一层云里雾里的灰霾,令我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