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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敛财之地
一片再平常不过的槐树林。
正午骄阳下，林中处处尽显燥热难耐，幸好有一条小溪潺潺流过此地。
而溪边正立着两伙人，其中一伙领头的是个面容微黑的苗疆女子，她左手叉腰，右手提着一把明晃晃的弯刀。
自她身后，几个同族女子正押着一个相貌清秀的年轻男人，那男人黑着脸想挣脱，却不是几个苗疆女子的对手。
见男子一脸怒容，领头女子鄙视一笑，她抬手用力拍了拍男子白皙的脸蛋，一张嘴红口白牙，冲另一伙人中的女子狡黠一笑，
“这个小白脸又没与你成亲，你凭啥子说他是你的人，他昨个还说喜欢我，我们两个还一起逛街，一起吃饭，就差洞房啦！”
“呸！不要脸，你们这群野蛮女子快放了我师弟，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
对方女子说着，‘噌’一下抽出长剑，剑刃甚是锋利。
而此刻，微风悄然拂过林子，树叶轻轻摆动间，阳光细碎洒在一个人脸上，这人正站在一颗粗壮的槐树上，远远观望着一切，却觉得这拔剑的女子甚是眼熟。
再看那苗疆姑娘也不示弱，她冷哼一声，一抬手弯刀闪过一抹寒光，却只是虚张声势，只见她嘴角微勾，紧握弯刀刀背朝下扛在肩上，姿势像个拦路的江洋大盗。
“听说你以前钟情你那枉死的师弟，还为他寻死觅活，怎么他才死了多久，你又看上别人啦？”
树上的人此刻了然，原来这眼熟的女子，正是季府出殡那日，趴在师弟身上痛哭的冯青青，她的父亲正是华山掌门冯一刀。
冯青青顿时恼羞成怒，举剑便刺。
“看剑！”
两女子一时刀剑相交，打得难解难分，直至两方一拥而上，打起了群架。
而那个相貌清秀的年轻男人却趁机逃跑，他连滚带爬逃到一颗树后，边喘边留神身后，却听头上树枝咔嚓一声。
他吓得一哆嗦，猛然抬头，只见一个粗布麻衣的人，正倚靠在树上，手里掰着树枝玩。
“哪来的野小子，滚远点！”他怒道。
“你腿上有条蛇！”独眼扔了树枝，抱起胳膊看热闹。
那男子惊愕之余，低头一看，哎吆一声栽倒在地，他抱着脚脖子惊恐道：“我被蛇咬了，救命！”
却不想那苗疆女子已经带人怒气冲冲追上来，她一把拎起男子前襟，骂道：“龟儿子，喊啥子，你不念旧情罢了，可你欠了老子二百两银子，还记不记得？”
“哼！”追上来的冯青青鄙夷道，“我们华山弟子不缺银子，倒是你求爱不成，反倒讹人钱财?”
苗疆女子却也不气，对男子妩媚一笑，“既然如此，我只能搜身啦！”
“你住手！”冯青青怒斥，自男子腰间一把掀开苗疆女子手腕，却见一个布包被撕扯开来。
而当冯青青见了布包里的东西，不由大惊，竟是华山独门武功心法和一张华山密道图。
冯青青满眼不可置信看向男子：“原来是你偷的，这两件东西关系到华山存亡，你要将华山派置于危险之地吗？”
男子见事情败露，自己又中了蛇毒，怕是命不久矣，此刻装也不装，“华山存亡与我何干？你爹冤杀我兄长，亏我兄长生前对你们父女忠心耿耿，可如今你们还有谁记得他？”
“原来你是为了报复才与我相好，你竟利用我？我真傻，还一心想要嫁给你！”
“哈哈哈……”男子一阵狂笑，“你这辈子怕也嫁不出去了，每天我都会在你的饭菜里放一点尸食散，半年内，你就会全身溃烂，面目全非，只可惜，你爹生性多疑，我还不曾得手，让他逃过一劫！”
冯青青身子猛然一震，她踉跄一下，险些摔倒，“你好歹毒！”
说着她疯了似的踢打男人。
却被那苗疆女子扯开，“再踢就踢死了，你踢他那里，现在他已经不算个男人了！他要是死了我找谁要账去！”
冯青青脸色惨白，气得直哆嗦，“请姑娘把我们华山的东西还给我！”
苗疆女子眼珠一转，“人是我抓的，东西也是我发现的，你们华山的东西，我也不稀罕，但是，要想拿走嘛……”
冯青青意会，掏出银袋便扔过去，苗疆姑娘一把接住，在掌心掂了掂，笑道，“难道华山的独门心法和秘道图就值这点银子？”
冯青青面无表情，摘下一对耳坠玉镯看也不看，抛在了苗疆姑娘手心，而苗疆姑娘却摇了摇头，她并不满意。
冯青青转身看向身后几个师弟，那几个华山弟子早就被大师姐教训男人的样子震慑，毫不犹豫倾囊而出。
那苗疆姑娘终于满意一笑，见冯青青带人离开，她调侃似的大声道了谢，见华山一众走远，她才
抬眼，懒懒道：“戏看够了，该下来了吧！”
独眼从树下一跃而下，苗疆姑娘瞄她一眼，满脸不屑，“又是个小白脸！”
剑客山庄丁香园，丁香花早已开谢，园子里整日冷清，一阵瓷器碎裂声打破了沉静。
丁剑生止步门前，听门内少女哭诉：“我不要嫁给大公子，义父要是逼我的话，我就去做尼姑！”
“香儿，不可任性妄为，如今人人都知独眼是鬼楼之人，她以前作恶多端为世不容，你与她曾是主仆，难免受牵连，与大公子成亲，也是为了保全你，这桩婚事关系到你我的性命，甚至整个剑客山庄的命运，月移已经被鬼楼抓走，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不能再失去你啊！”
丁剑生说完，扶门长叹，只听房内传来脚步声，小丁香终于打开了门，她双眼红肿，“义父，我知道你是为我着想，可我不怕受牵连，我只是担心主人，她心地善良，是一个大好人，你们却说她是鬼楼之人，还满大街通缉她，她现在东躲西藏，日子一定不好过！”
“香儿，江湖险恶，你虽与他有三年主仆情，可并不了解她的过去！”丁剑生面色越渐阴沉。
“我相信她，就算她曾是鬼楼之人，我也相信她是一个好人，义父，香儿求你放过她好吗？”
“这？”丁剑生略微沉思，“只要她肯归顺剑客山庄，日后留在山庄安分守己，我保证她性命无忧平！”
小丁香对丁剑生所言毫不怀疑，她眼中闪过一抹喜色，急道，“如果主人知道您将我许配给那个傻傻的大公子，我猜她一定会来见我！”
次日，丁剑生宴饮一众武林人士，大厅内，酒菜满席，说说笑笑，推杯换盏间，只见华山掌门冯一刀站起身来，他举着酒杯，眼神却瞄向角落中的五毒教一桌。
冯一刀冷冷盯向五毒教大护法，高声道，“近日，我华山门下出了一个叛徒，还请大护法把人交出来，冯某不胜感激！”他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冯掌门好酒量！”大护法笑道，却有人发现，别人喝酒用酒杯，而她却端起酒碗咕咚咕咚。
一碗饮尽，她搁下酒碗，咋嘛一下嘴，“你们华山那个叛徒，如今已经拜在我们五毒门下，所以恕在下不能从命！”说完，她竟然打了一个酒嗝。
冯一刀气得吹胡子瞪眼，手中酒杯立时化为齑粉，“这等奸邪小人，难道贵教不怕反受其害？”
“哈哈哈！这是我们五毒教的事，与冯掌门无关，冯掌门这样急着要人，不会还想招他当女婿吧？”
“哈哈哈……”堂内一阵哄笑。
冯一刀顿时大怒，挥掌击向大护法，而大护法也早有准备，她飞身而起，丁剑生一掌打空，紧接着又是一掌，大护法一个空翻，二人登时双掌相抵。
而此刻，两派弟子也弃了酒桌，纷纷抄起刀剑，氛围一时剑拔弩张。
但显然，大护法并非冯一刀的对手，她支持不住，整个人向后掠去，一众五毒教弟子忙将她扶住，只见大护法一口鲜血喷溅在地。
冯一刀收掌调整气息，恨得咬牙切齿，“今日若不是看在丁庄主面子上，丁某岂能容你！”
“谁赢谁输还不一定！”大护法啐了一口血沫，嘴角浮起一抹阴狠的笑意。
她话音刚落，冯一刀已隐隐觉得双臂发麻，心中暗道不好，他面色一沉，只见掌心生出斑斑红疹。
“你给老夫下毒？”
此时，山庄后花园分外宁静，一袭大红衣衫的小丁香，坐在塘边心事重重，却蓦的发现，水中倒影中，多了一个身着苗疆服饰的女子。
小丁香诧异回头，一串糖葫芦赫然出现在眼前，而举着糖葫芦的人嘴角带笑，面容清丽。
“主人！”小丁香惊喜喊出声，却又忙用双手紧紧捂住嘴，她双眼喜极而泣望着独眼，连最爱的糖葫芦都忘了接。
独眼左右瞧了瞧，见四周无人，才低声道：“小丁香，我来看你了！”
小丁香接过糖葫芦咬了一大口，便拉着独眼来到一处假山后，她努力吞咽糖葫芦，怔怔望着独眼，眼泪却控制不住。
“主人，听说那些江湖中人都在抓你，这次你留下吧，我们主仆在一起，义父会保护我们的！”小丁香说完抹了把泪。
“是丁庄主告诉你的？”独眼隐隐觉得不安，“谁？”
却听一人嬉笑道：“抓到你们了！”
原来是那个失了心智的大公子，他突然从假山后伸出头来，眼神却被小丁香手中的糖葫芦吸引，他几步奔过来，一把抢走小丁香手中糖葫芦，随即大快朵颐起来。
独眼皱了皱眉，“小丁香，你与他成亲之事是真是假？”
小丁香垂眸，见那大公子狼吞虎咽，吃得满脸糖渍，她既嫌弃又无奈道，“是真的，他是宰相之子，义父说我跟他成亲，才能保住剑客山庄！”
“你这是牺牲自己！”独眼气得直摇头，“今晚你就随我离开，以后我们远离江湖是非，找一个地方隐居可好？”
小丁香久久不做声，再抬眼满脸泪水，“我，主人，我不能走!”
“为何？”独眼急道。
“义父于我有恩，我不能弃他于危险而不顾！”
“他强迫你做不喜欢的事情，他只是在利用你！”
“别这样说他，主人，小丁香求你，留下来好吗？”
而此刻，却听一个丫鬟喊道：“大小姐，你在哪里？庄主喊你过去！”
宴席虽散，但华山派与五毒教双方仍在对峙，丁剑生做和事佬，命人请神医救治，这才想起柳无意因事暂离了剑客山庄。
眼看冯一刀面色越来越差，丁剑生作为东道主，不会见死不救，然而解药却需用一千两白银来换。
见丁剑生面露难色，大护法被人搀扶着，勉强笑道：
“听说季盟主曾留下十万两白银，而且已无子嗣继承，丁庄主拿了银子何必哭穷？”
“休得无礼，剑客山庄不是你们的敛财之地，几日来，你们在山庄内聚众豪赌不说，还目中无人骄横霸道，被你们打伤的各门各派弟子又怎么算？”站在丁剑生身后的林清觉，满眼不忿。
“那你怎么不问问我们为何打伤那些人，还不是他们寡廉鲜耻，占便宜不成反被教训！”
“你……”林清觉正想反驳，却被丁剑生摆手拦下。
丁剑生抬眼看了看众人，声音比之前大了几度，神态也更加威严，
“季盟主出殡当日，丁某说过，有一事丁某当时不方便讲，看来今日，我不得不告知各位，其实季盟主并非后继无人，他还有一个女儿尚在人世，因此，丁某不能私自处置这笔财富，还请各位见谅！”
众人面面相觑，有人道，“那季盟主之女身在何处？”
当一众丫鬟拥着一袭大红衣衫的小丁香走进厅内，众人目光全部落在小丁香身上，小丁香垂着眸，欠身向众人行礼之后，一脸无措站在丁剑生身侧。
丁剑生笑道，“正是这位丁香姑娘，他就是季盟主唯一留下的血脉！”
“那丁香姑娘可愿意替华山掌门出一千两换取解药？”大护法突然道。
小丁香抬眼，猛然撇见立在人群最后面，一身苗疆服饰的独眼。
“得饶人处且饶人，如果能用一千两换取一条性命，我当然愿意！”
“不过，”小丁香浅浅一笑，抬步走到那护法身边，却穿过几人，拉起独眼一只手，“我很喜欢她，还请大护法准许这位姐姐陪我几日！”
大护法诧异回头，见了独眼却并不意外，她笑道，“那请姑娘一定代我照顾好这位妹妹，不然我可不依哟！”
小丁香拉着独眼，在众人目光下，走出大厅，又快步回到丁香园，一路二人走得急，也不曾言语。
时至傍晚，小丁香命人做了一桌好菜，还有独眼最喜欢的饺子，可此刻，坐在桌前的独眼，脸色却不似从前那般自在。
小丁香看在眼里，只低着头默默给独眼夹菜，良久，她才讷讷道：“主人，你是不是在怪我？”
“看来你已经习惯在这里生活了。”
小丁香垂眸，点了点头，却又眉头微蹙，“最近我总是梦见在望月谷的日子，后来我才明白，其实我在这里一点也不快乐！”
小丁香说着，突然起身跪在独眼面前，“主人，只要你留下，我们就能生活在一起，还和以前一样不好吗？”
独眼默默叹了口气，“小丁香，现在恐怕我想走，也走不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