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侯然（凡人呓语）原创

短暂的一次探亲，也带给侯振江孤寂的心灵以冬日阳光般温暖的慰藉。归宁后，他重又振奋起精神，在业务的深海里搏浪前行。

冬季是兴修水利工程的黄金期，侯振江通过省交通设计院的关系，已在几个大型水利工程项目中设计进了集水公司的透水软管产品。他又去了邻近的镇江水利勘测设计院几次，产品也顺利地设计在了一个项目的施工图中。而镇江的这个河道整治项目，因为施工周期紧，且任务繁重，所以位于丹阳的河道整治工程项目部很快就打来电话，催促侯振江尽快前往洽商合约的事宜。征得领导的同意后，侯振江带上所需的资料，于上午乘火车到了丹阳。

丹阳素有眼镜之都的美名，眼镜批发市场里，一副制作精良的眼镜，简直便宜到你想象不到的程度。满大街也都是眼镜专卖店。侯振江刚一下车，马上就和联系他的物资部黄部长通了电话。黄部长把自己的位置详细交待清楚以后，就在工地旁的一家浴室里静等着侯振江的到来了。

工地并不偏远，就在市区附近。侯振江把地点告诉给了的士司机，不用一刻钟的时间，车就将他载到了工地旁的浴室门前。

见到黄部长的时候，他正躺在浴室的一间按摩房里，一位束了一头长发的细腰美女正匍伏着为黄部长按摩。见侯振江来了，他便打发走了按摩小姐，顺手燃起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仿佛有一种特别的滋味和异常美妙的享受。他斜倚在床头，弹掉燃尽的烟灰，也不给侯振江让座，开门见山就询问起货的生产进度与运输时限的情况。侯振江只得站着拉开背包的拉链，取出一本资料递到黄部长的手上，并且耐心细致地回答了他提出的问题。黄部长很爽快地就决定，可以马上签订合同，不过送货一定要快，工地这两天就等着这批管子了，否则也没法子进行后面的施工任务的。侯振江很快拟好合约，交给黄部长审阅签字以后，就当场通知集水公司按合约的规格与数量尽快的生产并发货了。侯振江替黄部长付了洗浴按摩费，就在浴室老板开的小旅舍里歇息了下来。

根据合约的规定，到货前，甲方（也就是施工方）须付合同总额的百分之二十的预付款给乙方（也即供货方）。货到后，需方必须在三天内付清剩余的所有货款。预付款侯振江顺利地拿到了，货也按预订的情况在生产中，不出意外，这两天就可以到货了。

侯振江住在浴室的旅舍里，静等着这批货的到来。他平时也常去附近的工地转转，这条河道也只是几十米宽的河沟而已，不过却有十几公里的长度。软管便是用在两岸挡墙的背后，起到排除挡墙后土体中积水的作用。这是一期河道整治项目，后面还有二期、三期，估计至少也得等到明后年才会开工了。

浴室的旅舍里还住了一群在附近酒店里上班的女服务员，每晚十点以后，这些下了班的美女服务员们便纷纷端着澡盆浴巾等用具，袅袅娜娜地走向浴室大澡堂，浴室里便响起了莺歌燕语般的喧笑声，以及从水龙头里泻出的哗哗的流水声。这些有着天然魅力的妖娆的江南女子，在下班归来以后，终于得以一抒本性的妩媚风姿。飞舞的长发，善睐的明眸，扭动的腰肢，无不吸引了异性的目光，令人的心里也不由要生出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了。在侯振江等货的这几天，黄部长是一有空闲就要来浴室消磨上一段时间的。此人最爱占别人的便宜，现在侯振江有事求他，他又岂能放过。幸亏侯振江借支的差旅费充裕，否则，在替黄部长的消费买单时，还不知会遭遇什么样的尴尬呢。

可等到货卸到工地，侯振江向黄部长讨要剩余的货款时，黄却耍起了滑头。他说要水利局领导的签字才能付清余款，自己也当不了这个家。这就把侯振江惹火了，既然你做不了主，凭什么厚着脸皮花别人的钱呢？正所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既然你心安理得花了别人的钱，就得给人把事情办好！这不是最浅显的道理吗？

侯振江在浴室旅舍里思谋良久，决定双管齐下，一边催促具体办这事的物资部黄部长，一边紧盯着水利局局长，因为只有拿到他的付款签字单财务才会付清余下的货款。一经打定主意，侯振江便把主要精力花在了跟踪水利局局长的事情上了。

局长办公室在三楼，每天一大早，侯振江就已经提前到水利局等候着这位局长大人了。局长忙得很，有时只呆上那么一会就匆匆地下楼走了，你根本摸不清局长上下班的规律。后来与门卫厮混熟了，门卫暗中给侯振江支了一招，就是认准局长的车牌号，凡车在院内，局长则必在楼上，此时去找人，一逮一个准。侯振江按此办法行事，果然十分灵验。起初找他，局长并不理会此事，推说应找项目部办理。而回过头找项目部黄部长，又推说没有局长的批条他怎么也办不了，事情就造成了这么一种踢皮球的局面。侯振江一合计，好家伙，这不是拿人当猴耍吗？自己可不就是那只被踢过来又踢过去的皮球吗？想明白了，他也知道了，找姓黄的根本就是白白浪费时间，还是得要一门心思地盯着局长大人不可！经这么一决定，事情也就变得简单了：死盯着局长不放！局长小车一来，他就上楼催要款项，局长车子一走，他就在门卫室吹牛，继续等，这多省心呀！局长眼看被他一连几天这么贴牛皮膏药似的盯着实在有点吃不住劲了，多少就有了点恼怒，连一同在办公室聆听局长教诲的几名科长也都朝侯振江吹胡子瞪眼睛。他们心想哪来的小子，竟胆敢这么和局长说话，胆子也太大了！侯振江可管不了这些，局长是你们的局长，别看你们这些人在局长面前毕恭毕敬装得像个龟孙子似的，他在我侯振江眼里就是个欠债的，自古以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连续盯了局长五天，他终于吃不消了，当时就在批条上签了字，凭着局长“同意付款”这几个字（当然还有局长的名字了），侯振江顺利地从财务部结清了剩余的货款，他的心情也一扫连日来的阴霾与沉郁，开心得哼起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