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迄今为止在我的记忆中,老家是我这前半生心中永远抹不掉的痛。这些年一直有个心愿,就是希望把它写成文字永远储存起来。想他们的时候拿出来看看,认真回忆一下他们当年的模样。但苦于文字功底有限,一直不敢动笔。
这些年来那些尘封的记忆随着岁月的流逝也渐渐远去,今天因为偶然的一件事让我的心再次揪紧,泪水情不自禁的打湿了我的脸颊。记忆一下子把我从遥远的他乡扯回到了老家......
我的老家是当时农村最流行的三正间的大房子。屋子很宽敞,左右两边是大人们的房间,我的小房间在最里屋。屋的中堂高高的挂着毛主席的画像,无论你站在哪个角落,总是感觉到他的眼睛在凝视着你。
小时候,每到我们兄妹俩犯错的时候,我的父亲总是让我们兄妹俩面朝主席画像跪着,每次第一个站起来总是我,因为我胆小又害怕挨打。哥哥是个倔脾气,一直在那不屈不挠跪着,就是不肯认错,在我的记忆中,他总挨老爸的竹鞭。
最后都是年老又受人尊重的奶奶过来解围,哥哥才得以脱身。那时候家里经济条件并不差,而哥哥非常勤快,每当一有空闲时间他就上山挖蜈蚣。他的手指头常常被蜈蚣夹的红肿,回来后还偷偷地要我给他抹白酒。
那时候最大的蜈蚣1角钱1条,小的只能卖几分钱,但他总是能积攒下来几块钱,给我买一双当时最流行的红色尼龙袜。这样的情景一直持续到哥哥考上师范学院。
今生今世本以为我们兄妹的情谊可以天长地久,可是老天总是不遂人愿,哪怕我只是要的那份平平淡淡的温暖,也总是那么吝啬的给我……
2.
1989年,我没有顾及家中亲人们感受,还没达到法定的婚龄早早的就结婚了。
“草率婚姻少美满。”婚后的生活过的并不十分如意,斗智斗勇婚姻生活让人心力交瘁,那个时候最最盼望的事就是回娘家。在己出嫁的女儿心中,娘家就是一座能为自己遮风挡雨的避风港。
每当我坐几个小时的轮渡再翻过狮子崖这座高山过来,就看见娘家的屋顶上已升起了袅袅炊烟。
远远的就可以看见嘴巴里含着大烟袋的爷爷,和脚裹得像粽子一样小的奶奶。因为他们知道每个周六我要回去,老早就坐在了离家最近的那个小山头上,眼睛一直盯住前方,直到我的出现。
刚刚一到家门口,鼻子里就能闻到一股浓浓的腊肉香味;六岁的小侄女早已站在外面石滚上,手里拿着一根煮熟了包谷充当麦克风,在那儿唱着儿歌,可能是为了欢迎我们的到来。
父亲是一位老船长,常年累月在外面漂泊,风里来雨里去脸上早已被风霜变成了黎黑的模样。每当船靠岸的时候,即使夜半三更也会赶回家。在我的记忆之中,他手里永远都是提着一斤半左右的五花肉和一些软乎的糖果,用来改善一家老小的生活。
哥哥是一名初中班主任语文老师,我们兄妹关系特别好,平时在学校都是他照顾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总是由他替我解难分忧。
哥哥很喜欢吹笛子,每当听到清脆悦耳,婉转悠扬的笛声,大家就知道他回来了,每到周末他就骑着那辆半新不旧的二手摩托车,急怱怱地往家赶,因为那是一家人团聚又开心的日子。那时候的老家,充满了爱和欢笑。温和的语言,彼此的谦让......
3.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就在1996的那一年,意想不到的灾难突然降临到了我的老家,身体一直硬朗的父亲58岁时突然检查出肺癌晚期,不到一个月就离开了人世,直到父亲离世时我们也没忍心告诉他的病因。
“活着的人就要好好活,”自父亲离世之后,哥哥每次都用这句话来安慰家人。但万万没想到这竟是他留给我们的最后一份温暖,就在父亲离世后的第十四天,我那挚爱的兄长因公事突发车祸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终年32岁)。
短短的一个月家里两根顶梁柱几乎同时倒塌,当时全家已面临着灭顶之灾,八十多岁的爷爷、奶奶和年近六十的母亲,还有一个将近六岁的小侄女。
当年的我早已远嫁,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这个曾经温暖的家变得支离破碎。
母亲为了两位老人以后的生活暂离了老家,选择了在城市的一所小学旁租了一间不足十平米小屋做点小生意。
每到周末的时候,我和母亲就拧着大包小包往老家赶,包里装满了蛋糕、馒头还有肉食之类的食物,因为老人们牙口不好。
难熬的日子一天天往前挪,年迈的奶奶每天会杵着拐杖艰难地走出家门。眼啨会一直盯着哥哥每次从学校回来的那条必经之路,直到视线模糊,天已变黑还不肯离去。
4.
哥哥离世后的三年,88岁奶奶选择在他离世的日子走了。母亲也因过度伤心,操劳,渐渐变得经常讲错话,到现在紧张的时候头还会不由自主的晃动。
这样的日子在痛苦的煎熬中过了十年,爷爷在他96岁时永远的离开了。
因为这场突其来的变故,我的老家从原来的一大家子人,变成了只有现在的两三个人。老家后来也卖给了外地来的移民户,他们把原来的三正间的老房子推掉了,在上面建成了一栋三层小洋楼。
新来的人家在楼房的四周种着各种颜色的花草,微风吹来,花草四处摆动。忽高忽低,忽左忽右,拂过了我的生命,在空寂的岁月里,仿佛对过往的人们诉说这里曾经发生过的故事。
现在偶尔回到老家,早已物是人非,除了我那逝去的亲人之外,老家的样子也在我的心中变得分外的苍凉和模糊。
每一年的清明节来临之时,我都会带着孩子们回老家扫墓,看着现在己经长大成人的侄女和女儿,心中也是满满的幸福。当我独自一人时也会潸然泪下,老家当年人丁兴旺、其乐融融情景总是不断浮现于眼前。
时光它带走了人物和景象,空自留下了,路边那些开满紫色花朵的豌豆花散发出淡淡的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