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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104期“苦”专题活动。
夜半三更,一股苦味钻进鼻孔。噗嗤了噗嗤,我斜开紧闭的睡眼,捎视了下,依稀发现地下有点弱弱的光。定睛一看,是老妈又在打着手电筒喝药呢。
临睡前眼见得已口服了八种药,怎么还有落下没喝,睡到中途起来补充的吗?唉,刚给翻新过絮乎乎的被褥,也安不了神,还得一瓶藿香正气水来安抚!
我的老妈,差两年八十岁,跟老爹生活已六十一年了,老爹说“多少年了,就没见过她好好睡过一黑夜的好觉。”若不是小时候家境贫寒,算上爷爷八口人挤在两间屋子里,谁相信老爹这话真实性够几成?
老妈跟老爹六十年代初成家。那时候,住着两间土坯房,土炕土锅台,麻纸窗户。做饭取暖,玉米高粱黍子的秸秆也不是能随便拿来烧火的。只有抛地下的秸秆茬儿烧火做饭。耳闻目睹黑黝黝的煤炭,冬天却不能饱饱生一天煤炭炉子。初立人家,日子本就苦到不能再苦的了,可也没得到命运的眷顾,病魔“熊出没”,跟老妈开了个无情的玩笑。
结婚刚三年,年轻体健的老妈不幸患了急性流行性脑膜炎。幸运的是,重度昏迷十来个小时才苏醒的老妈,在医疗技术非常有限的情况下,奇迹般地保住了生命,并很快恢复了健康。不幸的是,急性脑膜炎的后遗症从此就与老妈解了难解之缘。
失眠症状,农忙时,老妈白天下地干田地活儿,春耕点籽种,夏天拔草锄苗,秋天辦玉米割谷黍豆等。田间地头闲暇之余,还不误给猪拔野菜,给孩子们织袜子,拧麻绳纳鞋底等针线活儿。一切一切的劳动,无不累得精疲力尽。想必老妈的苦也够重的,可夜里从来都睡不了个整觉。
我每每一翻身醒睡,就看见她不是两手垫着额头趴在枕头上,就是干脆身披被子黑坐在那儿与夜对峙。极少对空儿能见到老妈舒舒坦坦睡在那儿。就那样,一天一天熬过去,不到四十岁的老妈,脸上的皱纹和色气就不亚于六十岁奶奶们的了。
遗憾的是,一扳过四十岁,约摸是四十三四,老妈就患了高血压。从此,降压药,活血通络药,治疗神经衰弱药开始成了她健康的调节剂。心悸,多梦烦扰着。脾气、情绪低落,闷闷不乐。头晕目眩,恶心等症状时有发生。
尽管这样,老妈却从没有停止过劳作,一直强忍着各种不适的痛苦,坚持帮扶着老爹抚养大五个孩子,赡养送终了八十八岁的爷爷。跟老爹一个拉车,一个装土,一替一膀子,盖起了三措院落,五间土窑洞,六间红瓦红砖房。
如今,眼看八十高龄的老妈,全身没有一处不痛的了。高血压,冠心病,关节炎,胃炎这些随口能说出的大毛病折磨着老人家,那一样都得三四种药控制,那一天都不能少服一顿药,痛、苦,是老妈的常态了。
唉,辛苦了一辈子,本是儿成女就,颐养天年的好时光。可老妈的痛苦却与日递增,谁也替不了。酸楚之余,只能用歌词,“儿只有清歌一曲和泪花”,“愿天下父母平安度春秋”来告慰自己,“万爱千恩”也不抵“常回家看看”“哪怕帮妈妈刷刷筷子洗洗碗”,做一顿可口的饭菜,尽力而为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