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佾篇第三⑱-⑲
⑱子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谄也。”
⑲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
子曰:“事君尽礼,人以为谄也。”孔子说:“以礼侍奉君主,但是别人以为你在谄媚和讨好。” 这时我们再来回忆王孙贾和孔夫子之间的对话,孔夫子见卫灵公和南子都是以礼相待,别人却以为孔夫子在谄媚,所以王孙贾才会问孔夫子:“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何谓也?”子曰:“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孔子说:“如果我做的事情不合道,不合于德,不合于礼,我对谁谄媚都没有意义,都没有作用。”
这里面有一个很重要的观点,即我们是以礼事君,别人却以为我们是在谄媚。因为在当时礼崩乐坏的大环境下,人人都不守礼法,这时以礼事君的人就会被看做另类。可如果是在周公那个时代,遵守礼仪的人就是正常合礼的,而不遵守礼仪的人就会被认为很奇怪,不被大家认同。
同样一件事情,换了不同的环境和氛围,就赋予了不同的意义。这值得我们深深思考,尤其是做企业的朋友,如果我们企业的氛围积极向上,不努力工作的人就会无处遁形,而且会被别人认为很奇怪;如果企业的氛围消极怠工,积极努力工作的人就会被别人看不起,别人就会认为这个人很傻,认为这个人没有必要加班,没有必要认真工作。
我们学习圣贤文化和修行的朋友也是一样,刚开始听到仁义道德会觉得很奇怪,觉得自己讲不出口,但是随着不断地学习和修行,好像自己开口也是在讲仁义道德,也不觉得奇怪了,就是因为我们共同浸润在圣贤文化这种环境中。
这时口出恶语的人,大家就会觉得很奇怪,觉得这个人的内心不良善,没有修养。可是如果我们生活在其它的环境和氛围中,我们则不好意思讲明德亲民这种话语,我们自己会觉得很奇怪,别人也会觉得我们好像很另类。
我们描述了两种不同的场景,我们再来理解这句话:“事君尽礼,小人以为谄也。” 小人是指不懂得修身的人,我们做事情是尽礼的,不懂得修身的人以为我们在谄媚。
我们到了现在也是一样,我们做事情要尽礼、尽善、尽仁、尽道、尽德,别人以为我们在谄媚,以为我们在故作高尚,那不是别人的事情吗?难道因为别人的眼光和评论,我们就不修自己内在的修养和道德了吗?《论语》开篇讲:“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即使别人不了解我们,不知道我们,我们也没有任何烦恼,这才是君子之风范。
这里我们要注意,如果我们是一个领导者,或者是一个家庭的主宰者,我们要非常注重环境的营造。如果我们营造了一种积极向上的氛围,那么大家整体就是积极向上的,不积极的人就会成为这里的另类,将无所遁形。同样,如果我们的环境是消极怠工的,那么积极向上的人在这里将无法生存。
如果我们打造的氛围是讲道德,讲正义善良的,那么不符合道德、正义、善良的人在这里将无所遁形。反之,如果我们打造的环境是欺诈和虚荣的,这时有道德、善良的人在这里将无法容身。所以我们营造什么样的氛围非常重要。
我们在家庭中也是同样的道理,我们营造了什么样的环境,我们的孩子就会受到什么样的影响。作为一个领导者,我们要切记打造什么样的环境极其重要。即使我们不是领导者,我们是一个懂得修身的躬行君子,我们做事情也要尽仁、尽德、尽道、尽礼、尽义、尽善、尽美,我们不要求他人的赞同,不要求他人的理解,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我们要保持自己的君子风范,何必在意他人的眼光,让自己尽礼、尽善足矣。
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定公:鲁定公,鲁国的国君。孔子一生经历了鲁国四位国君,从孔子出生到孔子十岁,是鲁襄公在位;从十一岁到四十一岁,是鲁昭公在位;从四十一岁到五十八岁,是鲁定公在位;孔子五十八岁的时候,鲁哀公继位。
鲁昭公在位时,孔夫子开始为政,但是官职做得并不大;到孔子五十一岁时鲁定公在位,鲁定公对孔子非常赏识,孔子在五十一岁时做到了中都宰,五十三岁时做到了大司寇监摄相事,相当于代理丞相的位置。当时孔子做了一件事,就是削弱三桓的势力,堕三都。
周礼有明确的规定,为了防止造反,诸侯和贵族的城墙不可以超过十八尺,可是季氏的城墙超过了十八尺,是一种越礼的行为。孔夫子在做大司寇时,要摧毁三都,也就是三桓的城墙,这时触犯了三桓的利益,最终这件事情没有做成,孔子也被迫离开了鲁国。孔夫子从五十岁开始周游列国,到六十八岁才回到故国鲁国。
在鲁昭公之时,孔子就想从三桓的手中夺回政权,但是三桓联合攻打鲁昭公,鲁昭公败,被迫逃到齐国,后来又到了晋国,客死他乡。后来鲁定公继位,在政权人心不稳的情况下,问政于孔子:“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意思是作为君主该如何使用大臣,作为臣子该如何侍奉君主?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因为是鲁定公问孔子,所以孔子的回答侧重于让君主以修身为本,懂得以礼对待臣子,敬重大臣,体恤群臣。
以礼相待有两个关键之处,第一,我们自己首先要克己守礼,懂得修正自己;第二,只有我们是守礼的,我们才能以礼相待于他人,才能以礼对待大臣。如果我们自己都不懂得克己复礼,我们自己都不懂得修身,这时我们说的话则没有信服力,尤其是在政权不稳的情况下。所以任何事情都要掌握一个度,我们要懂得先修正己身,以礼相待,这时别人才会敬重我们,我们才能以礼约束他人的行为。
任何一个朝代都是一样,只要是天下大乱、臣心不稳,就说明臣子认为君上无道、无德、无能,这时就会乱。延伸到现在,一家企业也是一样,如果企业的员工认为老板无道、无德、无能,自然就不会心悦诚服,就不愿意去侍奉处上位之人。
这里孔夫子说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就是待臣以礼。待臣以礼的前提一定是自己先修身,让自己有道有德,这时别人才会敬重,才会效忠。只有我们得到了别人的敬重,我们对别人的约束才会起到作用。以礼相待,一是起到表率的作用,可以让别人敬重;二是只有在对方敬重的情况下,我们才可以用礼来约束臣下的行为,否则别人是不会听从我们的。
接下来“臣事君以忠”,这和“君使臣以礼”是因果关系。当我们懂得修正己身,臣下对我们才是敬重的,这时再以礼来约束臣子的行为,所得到的结果自然是臣事君以忠。这里孔夫子讲得很清楚,先不要管臣如何事君,而是先修正自己,当我们是以礼对待臣子,得到的结果自然是臣子以忠侍奉君主。
我们在企业、团队和家庭中,都要以礼对待他人。礼包含了两层意思,第一层:当我们懂得修己身,别人才会对我们有礼,才会对我们是敬重的;第二层:只有对方是敬重我们的,我们才能以礼去约束和要求他人,这时得到的结果自然是别人以忠对待我们。
在家庭中也是同样的道理,比如我们教育孩子,如果我们只是不停地要求和约束孩子,孩子心里对我们并不服气,并不敬重,对我们的行为并不认可,这时孩子又怎么会有忠?怎么会有诚呢?
在企业中也是一样,如果我们因为自己是处上位之人,就不停地约束和要求他人,但自己的行为并不中正,并不合乎于礼,没有让处下位的人敬重,这时别人又怎么会有诚?怎么会有忠呢?如果别人不敬重我们的行为,认为我们无道、无德、无能、无礼,这时也不过是表面上听从罢了,不会有忠信和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