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篇 温闵小说《汉阳故事》:第五章 朴玲珑的民宿(下)

天擦黑,林导演、黄室长、金作家,坐着郑代理驾驶的一辆小车来到郑斗红里长的家。郑家在当地属于富裕阶层,独立的院落虽没有郑代理的老宅规模大,但也挺不错,很敞亮的二层楼房,屋子前面的庭院也干净整洁。吴世得代表也在座。

林导演亲自用小型摄像机拍摄了见面、寒暄、入座、敬酒几个场面后,关闭了机器。众人喝着从汉阳带来的米酒,气氛有些沉闷。郑里长要上菜的老伴儿去看看院子的大门关好没有,并吩咐我不叫你,你不要进来。

再没有旁人,也没有正在拍摄的器材。黄灿石室长从怀里取出两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信封,双手递给郑、吴二位。两人小心地接过,从敞开的封口处看了看厚薄,揣进了怀里,发自内心地笑了。

郑斗红很感慨:“现在如此讲信用的人,已经不多了。今后你们的事就是我们的事,能帮的我们要帮,不能帮的我们也要帮。”吴世得也表达了心情:“人心都是肉长的,别的不敢说,就我们这两家,只要用得上,尽管开口,都是自己人。”

接下来,五个男人敞开心扉,推杯换盏,尽兴而散。郑代理没有喝酒,半夜告别四叔和二舅,开车送三位上司回了汉阳。

又是一个拍摄日。六姐妹终于安顿好行李,去柳浦里居民中心办理落户手续。四叔里长郑斗红看着自己多年未见的亲侄女,心疼地直埋怨:“我那个狠心的哥哥呀,这么多年也不让侄女们回家看看,都生分啦。”

旁边的亲二舅居民代表吴世得也表达了对自己妹妹的不满:“唉呀,上次捎信回来说病了。我就寻思着该回老家养养吧。末了,和新郎去了漂亮国,就让外甥女们回来,以后见到,我少不得得说说他们。”老小吴哈彤拉着自己亲舅舅的衣袖,撒娇道:“我们都这么大了,舅舅还叫爸爸新郎。”吴世得不好意思,说:“习惯了,不好改口啊。”

办完落户手续,里长郑斗红问大侄女:“玲珑呀,你们姐妹六个要在老家住不少日子,不能一直闲着,准备做点什么呢?”居民代表吴世得也觉得有理,说:“外甥女们也该挣钱补贴家用,毕竟是大姑娘了嘛。”二姐伊美美对两位长辈很亲近,熟络地问:“要不,我们跟着四叔、二舅学手艺吧。”

郑里长笑着拒绝:“我们一个水电工,一个木匠,大姑娘家怎么好学这个。”其他的五姐妹也都觉得美美冒失。吴居民代表突然有了好主意,说:“要不开个民宿吧,郑家老宅地方大,我们柳浦里也紧傍着仁城港到汉阳市的大公路,一定会有住客的。”郑斗红一寻思也觉得妥当,说:“甚好,我看就取名‘玲珑民宿’。”大姐有些迟疑,其他五姐妹鼓掌叫好。

这时候,听到副导演大叫:“咔。”所有的灯光熄灭,摄像机关机,参演人员松弛下来。场记高声宣布:“下一场,回到老宅拍民宿开张。”所有人拆卸设备,转移场地。黄灿石室长、金中则作家、郑代理走上前,向两位编外演员表示感谢。郑斗红很在意自己的形象,关切地问:“怎么样,我看着还行吧?要不,我再换身衣服?”吴世得就老练了很多,摆摆手说:“无所谓,用得上,尽管开口,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下一场拍摄地点在郑家老宅的大门口。一辆带拖斗的小四轮拖拉机缓缓地从大路上驶来。拖斗里装着“玲珑民宿”的招牌和几根木料。驾驶员是吴世得,这是他自家的拖拉机。驾驶席两侧坐着两个年轻人,是村里的后生。六姐妹挥着手迎接自己的亲舅舅。木匠专业的二舅带着助手开始改造大门,安装民宿的招牌。

黄室长在汉阳定做的门框尺寸不准确,和大门并不匹配。不过这难不倒干了几十年木匠活儿的吴代表,他和两个助手麻利地进行修配,改造,眼看着一座崭新的民宿大门就快完工了。伊美美和珍跟弟在干活的三个男人旁边搭帮手,递榔头,扶梯子、捡铁钉什么的。

朴玲珑带着剩下的三个妹妹在厨房忙碌:烧水、沏茶,和面、烙饼。柳浦里乡下用柴灶做饭,这让城里的姑娘们很不习惯,捣鼓了很长时间也生不了火。在一旁等着摄像的导演们,也无计可施,只得干着急,直上火。

郑斗红里长看在眼里,从家中搬来加气的煤油炉。为了在天黑前完成整个拍摄进度,剧组也不客气,立刻往炉子里加气,点燃火。煤油炉很好用,火苗也大,烙的饼很香。

忙活了近两小时,崭新的大门和民宿招牌完工,“玲珑民宿”四个大字熠熠发光。玲珑招呼二舅、后生和妹妹们在院子里喝茶、吃饼。这时候,四叔郑斗红牵着自家的一条狗走来,让侄女们留下看家护院,说:“因为是六个女娃,我特地挑了一条母狗”。

金作家见状,临时增加了一场戏:让两位长辈做裁判,六姐妹用翻筋斗猜谜的方式,做游戏,由游戏优胜者获得看门犬的命名权。最终,运动神经最发达的四姐金囡主胜出。她给这条狗子命名为“王幼稚”。

天色缓缓黑下来,一整天的拍摄工作顺利结束。剧组全体人员在院子里大煮特煮方便面(拉面),人手一碗,另外每个碗里还放了一个荷包蛋。

工作餐结束,人们渐渐散去,黄室长、金作家、郑代理向今天参演的编外演员奉上出场费。两位后生表示感谢后,收下离去了。郑吴二人坚决拒绝,说:“每次都给钱就见外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至于煤气炉和看门犬,郑里长表示:“自己家的东西,尽管用。以后你们不拍了,我拿回家就是了。”立方体公司的三个骨干只得表示了解,再三感谢后乘车回汉阳市区了。

在回公司的路上,黄灿石室长叮嘱郑代理:“下次拍摄时,记得带上一个大号的煤气炉。孩子们用不惯柴灶;郑吴二人每次的出场费,你要记下来,找机会汇总一齐给人家。这二位是柳浦里的关键人物,不要为省一点小钱寒了他们的心。”郑代理回答:“记住了。”金中则作家斜躺在汽车后排,构思下一场的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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