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装聋作哑
除夕,爸爸会祭天地,妈妈会给蝴蝶兰上土。包了一盘素馅饺子,这是我一个人的年夜饭。和妈妈视频,告诉她们饺子一个也没破。
零点的时候,建了一个小群,给群起了一个名字叫“想家”,在群里发红包,拜年,但发出去的红包总是没人抢。原来是奶奶说,酥儿一个人在国外,酥儿的钱不够用,谁都不准抢。
这是我的奶奶,八十四岁的奶奶。 好几年没回去过春节了,每每这个时候我总是特别想家,想奶奶。
微信里突然又一次的跳出了爱心贴图,我知道这是不习惯把爱说出口的爸爸又在开始想女儿了。
加拿大的冬天是极其寒冷的,孤寂的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我又一次的拿起手机“嘿,最近贺某”?我破烂的台语有时还会不小心的冒出英语,电话的另一端是奶奶,她只是简单的问问我生活过得咋样,成绩有没有进步,有没有乖,然后急忙的挂掉了电话。因为她总是担心国际长途很贵。奶奶就是这样,到了享福的年纪依然是能省则省。上次见她是暑假,我多么希望下次再见她时她还是健健康康的,我担心,我害怕…… 。
奶奶家里的墙上挂了一个日历,一个上面写着“吉凶合宜殡嫁娶”的传统旧历,每天她都会认真的撕掉一页,那仿佛是她骄傲的勋章,每每撕掉一页,她总是自豪的说,又活了一天! 每当想起她费力的抬起右手撕日历的情景,我的心总会针扎一样的很疼很疼。
出国前的离别拥抱,我总是把奶奶抱得很紧,久久不愿松开,泪眼婆娑的趴在她耳边一再叮嘱,你一定要好好的,健健康康的。等我明年回来再吃你煮的粥,有鱼,有豆子,有肉松的粥。
奶奶很倔,尽管身体不便,但每次离别的时候总是要求把我送到机场,她说最喜欢看酥儿登机时的背影。
昨夜做了一个梦,我梦到小岛上纷纷扬扬的飘起了大雪,我梦到老屋的四方院子里枣花开了,香气薄脆,奶奶蹒跚的脚步动如烟火,满脸严肃的宣布,今年的枣儿成熟了,先给酥儿留下,等着酥儿春节回来吃,酥儿小时候最爱吃枣了。
在多伦多,夜晚从图书馆走回学校宿舍的大多是亚洲留学生,我同他们一样都在用力的试着隐藏内心的孤独,我们都会想家,想爸妈,想奶奶。爸妈,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其实每次电话里告诉你们一切都好的时候,我都是假装的,只是不想让你们担心,习惯了拼命的强忍着,不想让你们发现泪水,
学校的侧门过两条街有一家台湾餐厅,它并不美味,一碗一百五的卤肉饭很油腻,一盘两百四的蚵仔煎勉勉强强的唬过其它亚洲留学生,但每次经过时,里边飘出来的家乡味总会让我多看几眼,多么想念三菜一汤的鸡腿便当,还有妈妈的炒高丽。
最近网络上,朋友圈,大街上,我看到听到了太多的华人声音,武汉病了。爸爸我们是台湾人,更是中国人,现在女儿还没啥能力,拜托你多买几个口罩想办法给武汉捎过去好吗?
酥儿长大了,懂事了,酥儿一定乖乖的,一定好好读书,等有本事了回家好好孝顺你们,孝顺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