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想,他冒险过江,诚心来帮我的忙,我反而要杀他,情理也不通。换了是我,也要忿忿不平的。
丞相再次兜到阿泽的画前,又是深深地一躬:“先生万不见怪,老夫再次有礼了。”
阚泽又把头扭过,仍旧不理他。
曹操倒也有点耐不住了:你还想要我怎么样呢?难道要我下脆即求不成?
但是再一看:该死!他身上的绳索都没有解去,怎么叫他消得掉这口气呢?
忙说道:“啊呀呀,待老夫与先生松绑。”
曹操走近他的身边,亲释其缚。手下送上箬笠、蓑衣。
阐泽想,顺风篷不能扯得太足,激怒了他也没什么好处。因此,接过衣帽,穿戴齐备。
曹操起手搀住阐泽:“先生,请到里边,老夫与先生洗尘、压惊。——掩门。”说完,搀着阐泽往里面去。
众文武退出大帐。
两人来到寝帐。手下摆上酒肴。曹操与阚泽对面坐定;边饮边谈。
此时,东方微微发白。已是十一月十三。
突然,外面进来一个手下,与曹操耳语道,对江二位蔡将军有密报到来。曹丞相站起身来,招呼阚泽道:“先生多饮几杯,老夫去去就来。”说罢,走到外面。
小兵把密信呈给丞相。曹操拆开一看,信上写得明白:初九诈降成功。初十看到打黄盖,并刺探到黄盖师徒已有归顺丞相之心。倘然黄盖派人与你丞相接洽,望万勿见疑。
曹操看完,对此事已深信无疑了。吩咐手下传话给二蔡:在对江要千万小心。
丞相回到寝帐,对阚泽格外热情,格外笑容可掬,亲自与他斟酒三杯。彼此之间的言谈更加融治。
阚大夫明白,曹操去又复来,必定是二蔡有信来了。这两个小奸放马后炮,存心与我开玩笑,险些把我的脑袋玩掉。
曹操想,但愿黄盖伤势早愈,早来归顺。我等他一到,趁江东混乱之际,杀过长江。便对阚泽讲:“费心先生回去传话于公覆将军:老夫在此恭候。”
阚大夫想,我是马上要走的。但是你说了这句话,我倒不能马上答应。我如果立即起身告辞,你肯定又要疑心我计成之后,归心如箭。
阚泽装得有些为难,说:“丞相,下官过江非是容易。转言黄老将军之事,还请另遣别人。”
曹操想,如果你要紧回去,我倒有点不放心;你越不肯走,我却偏要你回去。说道:“先生,另遣别人,只怕不妥。拜托先生了。”
阚泽说,既然你一定要我去,那末我回去之后,中途就不来了,要同黄老将军一起来了。因为江上来往不便,万一被周郎察觉,大事休矣。
曹操点点头,说,你宽坐片刻,我去拿点东西。说罢,走入内帐。
先把蒋干偷回来的那封信拿出来,与这封降书上的笔迹核对一下。一看,笔迹大相径庭。
曹操想,蒋干偷来的信,是周瑜冒充蔡瑁、张允写的,这封信看来确是黄盖的亲笔。因此,对黄盖的投降已是十二分的相信了。
于是,叫手下取出两支人参、一包最好的伤药,打成一个小包裹,准备叫阚泽带给黄盖。曹操等于是叫黄盖用两支参补补内脏,舒筋活血,伤药治治外患,愈合伤口,养得身强力壮,早点把他的人家烧光。
丞相回到寝帐,把包裹交给阐泽:“请先生带与老将军。”
阚泽想想有趣得很:我不象是到敌营去献诈降书,倒象走访亲戚的,还带了一包礼品回去呢,“多谢丞相。”
阚泽站起身来,接过小包裹,说道:“丞相,下官告辞了。”
“待老夫相送。”
曹操把他当作大功臣,亲自送他到江边。
阚泽下渔舟,小船很快出水营门,到江面上。回头一看,曹操还在江边翘首目送。
阚大夫见四下无人,便站在船头上,指着曹操骂道:“老贼、国贼、奸贼!尔死期将至也!”
曹操哪里听得见!面目都看不清了,只见他在对自己指指点点,以为是叫自己请回吧。丞相双手高举打拱:“先生,一路顺风!”
“过几天,黄老将军前来烧光你这老贼!”
“明白了。老夫在此恭候!”
老贼完全在自作多情。等到小船看不见了,这才回转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