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文学史》|第二章中世纪文学7~但丁《神曲》~炼狱、天堂

炼狱

在炼狱的开头,但丁和维吉尔已回到地表,又可以仰望蓝天与群星。他们离开撒旦,从坐落于地心的地狱底层长途跋涉,攀高而行,来到炼狱的岸边。面对此情此景但丁任凭想象飞驰,欢乐的象征层出不穷,维吉尔是理智的化身,在他的引导下,但丁以血肉之躯已在地狱观察过罪恶已能有所不为。现在他转而寻求改过迁善与清心寡欲之道。他见到了令人肃然起敬的加图,是罗马斯多葛学派哲学家,但丁安排他担任炼狱山的守卫。但丁看到他一身朴素,相貌威严,由于四棵明星的映照而越显容光焕发,这四颗明星代表古希腊所推崇的四大美德谨慎、自制、坚毅与正直,这四大古典美德是未能承受上帝启迪的异教徒,在伦理道德方面所能获知的最高成就。加图成了醒目的象征人物,助力于地狱与炼狱的接壤之地,立身于希腊罗马时代的伦理哲学与新旧约时代的宗教律法的过渡阶段。

炼狱开头几章奠定崭新的笔调,令人激奋,一片欢乐与光明喜气洋洋又充满希望,恰与地狱的阴暗悲惨曾鲜活的对比,我们看到天使舟载来一船的灵魂引亢高歌,欢天喜地,他们一派纯真,在理性与道德两方面都没有受到世俗的污染,这是悔悟的灵魂在通往至善的过程中共同的特征,这些灵魂仍有待启迪,心灵仍未成熟,不免会缅怀往事,心底仍珍惜那些虽无害却不再合适的红尘欢乐。

前两层是外炼狱,其中有些灵魂得等待一段时间才上得了炼狱,期限长短有别,理由不一而足,进了炼狱的主体往上攀登,七层炼狱中的前四层是骄傲、嫉妒、愤怒与怠惰四罪的涤罪所,第十九章抵达炼狱第五层洗涤贪婪之罪,阿德里安教皇即在此地,教皇要言不烦,告诉但丁他终于悔悟的沉痛往事,以及他目前的赎罪苦行,他刻苦自立,攀上梦寐以求的教皇宝座,开始悟人生,结果空幻一场,始明白大千之外别有永生。

在第二十七章以后,但丁的人物造型又新开一境。前文但丁至始至终都是主角,在地狱,他除了耳闻目睹,继而心领神会之外,谈不上有任何作为,然而他毕竟见识到罪大恶极竟有致死不回者,于是情诗翻腾,教化之功不可言喻,救赎之事本就指日可待。如今他既以了解罪恶的本质,愈发明白有所不为的道理。他对于罪犯有怜悯,有憎恶,取舍之道已经胸有成竹。他亲眼看到罪人在洗涤骄傲心,他油然生出谦卑心,看到罪人一心一意要根除嫉妒心,他柔然生出宽容心。到洗涤所,也就是炼狱主体的最高一层,他目睹灵魂被洗涤、情欲被净化,此时但丁已趋近山顶,赫然发现方才所见,用于精炼情欲的火焰竟然就是炼狱与伊甸的分界,若要进入山顶的人间乐园,必须穿越这一道火焰墙。

但丁非常害怕,直到后来有人提醒他穿过火焰墙就会见到贝亚特丽齐,他才鼓足勇气穿火而过。贝雅特丽齐是但丁的爱慕者。在人间乐园的入口处冥、净两界的向导维吉尔向但丁告别:你已经在地狱探索过罪恶的终极后果,也已经在炼狱探索过消除罪障的方法,已经获得了重生的意志,今后大可放心而行,不必再依赖道德导师的指引或政治体系与教会制度的规范,换句话说,但丁已经清净无染,恢复到人堕落之前的本然状态。

以上所述乃就但丁之为每人的身份而言:他代表任何一位透彻了解罪恶的本质,又彻底根除犯罪的冲动的人,涤罪能否功德圆满,存乎一心而已,涤罪不能竟功,则不可能从事天国之旅,沐浴神恩。

在人间乐园里头,天使散花,圣歌不绝于耳,此时出现一位女士,纯白面纱,翠绿披肩,鲜红长袍的装束,三种颜色依次为基督教三美德信 、望、爱的象征。但丁认出这位女士是他在世时倾心爱慕的对象。贝雅特丽齐在世时是但丁的理想,过世后,这化身为慈爱与智慧的典范。但丁在新生的结尾提到有生之年,要献给她一部旷世巨作,指的就是《神曲》,他促成但丁神游冥、净两界,使但丁面对火焰墙,敢于将生死置之度外,现在他又继承维吉尔的未尽之旅,亲自前来引导但丁遨游天堂,正如维吉尔既是理智的化身,又不失其为维吉尔本人的身份,贝雅特丽齐扮演的神奇的角色仍然是贝雅特丽齐本人。

贝雅特丽齐无情的谴责但丁,她说但丁曾经爱上她的美貌视之为永恒的化身,如今美貌香陨,他的热情理应转而奉献给美貌所代表的永生不朽的美德,然而但丁非但不图其道,反而耽于名利场的种种诱惑,但丁听了这些责难,羞愧交加,无以言对。

天堂

但丁呼告阿波罗垂赐灵感,揭开《神曲》第三篇的序幕。《天堂》为我们提供了想象的经验,中世纪天文学所勾勒出来的天体世界尽在其中,但丁的世界以地球为宇宙的中心,包括太阳和月球在内的九重天全部环绕地球公转,唯一的例外是统称为天堂的最高天,也就是上帝、圣徒与天使的居所。天堂既是但丁依次周游九重天,最后抵达天堂的记录。他每到一个星体,就有一批以获救赎而臻于完美的灵魂,从他们在最高天的居所降临前来和但丁及其向导交谈,基督教的义理与中世纪基本的科学观念就在这一系列的讨论中交代出来,对但丁以及读者而言,此一经验具有涵养软化、熏陶道德与启迪心灵之效

天堂灵魂有阶级制度,天堂的各个灵魂所享受到的幸福虽有程度之别,却无不心满意足,快快乐乐。“我们的安宁在于他的意志。”

最高天也就是极乐灵魂的归宿,这些灵魂排列成一朵硕大的白玫瑰,上帝居中央,光明之相无以明状,众灵魂则构成花瓣。12世纪的神秘主义者圣伯纳担任向导,因为天堂之旅已到尽头,但丁渴望瞻仰上帝的真面目,但仅止于一瞬,至于他能见到什么景象,完全由他个人的造化而定。在最末,圣伯纳祷告圣母玛利亚为但丁说项,宗教抒情诗之至美、至真与至情,在这段祷告中表露无遗,而且亲切之情,恻隐之心与谦冲之怀实为化境。

他凝神注目壮丽绝尘的光芒,顿感脱胎换骨,这个经验却无法言传,他体会到上帝尽在人心一念,心存博爱就有上帝,他知道就在那一刹那,上帝与他同在。

《神曲》就这样在一片安详静谧的高潮气氛中结束,但丁长途跋涉,不畏艰险,为的无非是与上帝心契神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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