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弥留之际的第三天

第三天了,没想过父亲还能走出医院回家。但是状态却良好。脸色也红润起来,日常怼我母亲的嗓门也提高起来。甚至让我有些恍惚是不是奇迹真的发生了。

看到病床上瘦骨嶙峋的父亲。因为癌细胞的吞噬而减掉的接近一半的体重,让原本霸气十足的父亲变得虚弱无力。只能从剩下的凌厉目光中还能隐隐感受到性格中的强势。

从我记事开始。我们家大大小小事务的决定权就都掌握在父亲手中。他的每一句话就是我家的。甚至是我的金科玉律。记得小的时候。每次他责骂我之后又发现其实冤枉了我或者误解了我,都绝对是得不到他的道歉或愧疚的。

他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老子永远都是你的长辈,是你的引路人。无论对错,老子都是对的。岂今为止,从来没有听到他对我说过一句对不起,是我错了。

父亲特别喜欢制定一些不可理喻的。家规教条。叫你养成。异常苛刻的行为习惯。他彷如灭霸般强势的人生信条就是,因为我有能力。因为我优秀。因为我是你优秀爸爸,因为我是你优秀领导,因为我是你优秀的儿子,因为我是你优秀的朋友。所以我说的做的肯定全部都是对的。我做的错的他虽然是错的。但我依然可以把它当做对的来做。但是,你不可以。

这是多么不可理喻,蛮横的要求。却奇迹般的因为父亲天生的气质和后天的气场双重压力下,完全适用在了他的亲朋好友身上。

吃饭时,他可以在菜碗里用筷子胡乱翻搅挑菜,但你不行。看电视时,他可以用遥控器频繁换台,但你不行。上厕所时,他每次都需要半小时。但你不行。甚至在他的办公室,他可以抽烟,但你不行。居然是因为他闻不了烟味!

于是我童年每一天的期盼就是父亲会有饭局而晚回家。最能承包我全部快乐的事情,就是父亲会因为出差而几天不回家。这是我宁愿上学放弃假期,挨饿放弃大餐也愿意换来的幸福时光。可想而知,在同年的我内心深处,父亲留给我的到底是多么巨大的畏惧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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