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 傍晚的天空就像打翻的橘子水

忙碌之时,不觉其他,只觉世间最美好的事便是晚饭后迎着夕阳散散步。和风轻拂面颊,伴有餐食的炊烟味儿。和对面同时散步的老人家们相遇,偶尔也学他们把手背在身后。


这是长大后的傍晚,虽也美好惬意,可小时的夕阳并非如此,是另一番风致。

小时候偶尔会去外婆家住,外婆家在乡下,整个村子都是低矮的平房,有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和堆成小山的用来烧火的木柴,外婆家还养着一条一见生人就吠叫的黑狗。

家家户户都要烧火煮饭,空气中炊烟的味道便格外浓郁,尤其在傍晚更加鲜明。我是尤其爱这有着炊烟的傍晚的。

玩得尽兴的孩子们带着一天的风和泥土推开吱呀吱呀的木门,笑嘻嘻地坐到土炕上。外婆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把一盘盘菜摆在桌上,给小孩子盛了满满一碗白米饭。

一家人围坐圆桌,碗筷叮当作响。外婆说地里的土豆长得真好,小孩子说今天和邻居家的哥哥一起放风筝了,外公说今天的白菜烧得很不错。

饭后,一家人搬了小板凳出来坐,邻居也是,仿佛这已经成了一个早已约定好的习惯。大家坐在一起,女人们说着张家长李家短,说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男人们则谈着上个世纪的往事;小孩子们不爱跟着聊天,便接着白天的游戏,在家门口跑来跑去。

夕阳有的时候是粉红的,有的时候是紫红的,有的时候是橙色的。搬着板凳坐在门口的时候,总会有一阵微风把远处还正在做晚饭的人家的炊烟吹来,不呛人,香喷喷的,是美味佳肴的味道。这时,空气便成了神丹妙药,闻上一口便产生一种不自觉发笑的满足感。

仿佛每一个和家人、邻居坐在门口的傍晚,都会有很好看的夕阳,给每一个这样的时刻都挂上了温柔的幕帘。

小孩子们的鞋子在泥土地上啪嗒啪嗒,笑声清脆如银铃,与天空中归巢鸟儿的叽叽喳喳相映成趣。

宁静、自然、真挚。

夜幕低垂,几颗星若隐若现,大家该回家休息了。互相道别,大人拿着板凳,小孩子把刚捡的石头藏在角落,跟在外婆身后,回家了。

十多年后,有一天,橘子水打翻在白色桌布上,我又看见了那坐在红砖瓦下的几个人影,时而笑得前仰后合,时而抬手高谈阔论,还有那几个和鸟儿一起蹦跳着的小影子。

仿佛一阵炊烟飘来,是原木的馨香,是人间烟火气,亦是我永远清澈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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