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苦厄无度也偷生 转世可悔休做人
瑾瑜和文文回去后,他们通过段妈妈找到一个当地的女人临时帮工,年龄比文雍他们稍大一些。做事也勤快利索踏实认真,相处的时间不长,本来没有什么特别深的映像。
但是,当馨雅听到她的故事的时候,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去面对她这么个人。她似乎永远都会占着馨雅的心里的某一个角落让她不能释怀。
她叫安冬梅,娘家只有姐妹六个,父亲常年抱病在身不能干活,母亲不堪受累跟了别人。姊妹几个在苦水里泡大,好不容易熬到嫁人,安冬梅婆家的条件还算是不错的,全家就他丈夫一个儿子,没有兄弟姐妹,父母一辈子也算积下了一份家业。
安冬梅嫁过去满以为熬到头了终于可以脱离苦海。但是,当她为婆家生下一个女儿时,她短暂的好日子也就又到头了。那时候独生子女政策还非常严厉,生第二胎不可能,就养一个女儿让重男轻女的婆家又不甘心。于是,婆家就想方设法地赶她出家门,她娘家穷困连吃饭都是个问题,哪里还有她可去的地方呢?她只有忍着委屈、受着折磨,卑屈地在男方家里呆着,只望女儿慢慢长大了能让丈夫家里的人回心转意,有时候实在忍受不住了,就到她的一个姑姑家里去躲两天,姑姑家也是一屋大小过日子,条件也很艰难,连多余的床铺都没有,她带着女儿去那里也是非常难堪极不方便。
夫家想儿子大概是想疯了,愚昧无知会让人心变得无比地残忍和野蛮,有一次安冬梅无意间听到他们竟然在商量着要加害女儿,惶恐之下,第二天她就抱着刚会说话的女儿去了火车站,连续在那里犹豫彷徨了三天,最终狠心咬牙在一对看似面善的中年夫妇面前,撒谎说要去卫生间,让他们帮忙抱一下女儿就匆匆而去,只是在女儿的小衣服里留了一句话:求好心人渡女儿一命。甚至没有留下来躲在暗处再偷偷的看看她的样子,听听她的哭声还有那对中年夫妇的骂声。
从此她就离开了夫家,在这个城市里靠东家西家帮工度日,走到哪家就吃在哪家住在哪家,没有地方去了就到她的姑姑家去住两天,有活干了又走。没事的时候她就去火车站转悠,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去那里,反正就像失心疯一样,一空下来就往火车站跑。
她有些麻木呆滞,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还要活着,虽然她会吃饭干活,似乎也还有眼泪和笑容,但她的心早就象僵尸一样冰冷僵硬,就这样有一天没一天数着光阴活着,还经常被一些不三不四的男人践踏欺辱。因为她的样子并不难看,如果在正常的家庭过正常人的生活,她应该还算是个漂亮的女人。刚与她接触时倒还没觉得有什么异样,但在知道她的往事后,馨雅就再也不忍心去细看她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睛,也不敢与她讨论孩子,她苦于自己无法救助她更多,况且她现在的境况真是谁也救不了她。实际上当她把女儿放在别人的怀里的时候,她的生命就已经没有意义了。她的遭遇让馨雅不敢设身处地去想象,换作自己又该如何?当生命走进死谷无路可走时,也许,她会选择与女儿一起干脆清白地死去。
这是个想想都会痛彻心扉的故事,馨雅只能在相处日子里尽可能对她好些,让她也能感受到一些人间微弱的温暖和人性慈悲的光芒。当她离开的时候,馨雅差不多算给她两倍的工钱,这已经是她最大的力量了,再没有更多。不知为何,这件事她一直都没有告诉文雍,其实文雍是知道的,但他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并为她的善心善举而深深地感动,自己何其有幸,能娶到这么好心善良的女人为妻,也就从内心更加尊重她珍惜疼爱她。
文雍和馨雅决定在学生暑假的时候结束小店的生意另某出路。他们把店面打出去后一盘算,做了半年并没有赚什么钱,还好没有亏本。
前几天,老丁想拉文雍入伙去倒腾方便面,说是与他的老搭档康国明一起,每人出一部分钱,利润平分风险共担,大家都是平苦老百姓,一家人做风险太大受不了。这本来就是个过家家主意,却不想文雍居然有些动心了。因为那个时候,吃方便面好像还是个比较流行时尚的事情,还没有弄明白经常吃方便面副作用会很大的。所以看起来那门生意被人家搞得热火朝天,心也痒了。但是,他们联系了那个最火暴的方便面厂家老大,怎奈钱少了,人家不带你玩儿。这两天正为此事有些郁闷。
那天下午,文雍和馨雅去到黄河边上踏水散心。夏天,河水上涨了许多,也没有冬天的那般清澈,但也比想象中的黄河要好得多,岸边长着许多水草,有些已经长到水里面了。他们提着凉拖鞋手拉手光着脚丫在水里走着,水不深只到脚裸上一点,它不愧是从雪山走来,虽是大热天也沁凉沁凉的,那软软的细沙和一些圆圆的石头踩在脚下很舒服。
看到河对面和身边的几个游泳的男子,真心让人佩服他们的勇气和体能。文雍和馨雅只是钦佩羡慕而不敢自己挑战:“哥,你能游过去多少?”
文雍笑笑说:“与他们相比,我只能算是个旱鸭子,顶多一半,而且不能往返。你呢?”
馨雅踢几脚河水说道:“也不行,我小时候虽然爱偷偷地下河玩水,也只会狗刨式,这么宽也不敢,还有这水也太冷,只怕下去一会儿就不能动了。哥,丁大哥说想弄上海那一家的面,你觉得怎么样?”
文雍看着远处又回头看看遮阳帽下馨雅的眼睛:“他不是约我们明天去康国明家吗?去了商量着看吧。若他们两都没意见,我就和老丁去一趟上海。”
说起康国明馨雅不禁有些疑问:“丁大哥说康国明是汉族人,我怎么看他都不像,你看他那一头卷发高鼻梁深眼眶的,活脱脱一个中亚来的。”
文雍所有所思地说:“这个就不清楚了,也许他的先祖正是从那里来的也未可知,在这条古老的丝路上,汉人无论长成什么样都有可能,几千年的民族交流融合,大家或许早已血脉相通了。”
……